左光殊的信里回道:“重玄胜可能不太了解南域的情况,才会把南斗殿也列入张临川的目标里南斗殿的入口非常隐蔽,进出都很严格张临川要在南斗殿的势力范围里为恶,难度非常高……不过我也已经通知到了,天机真人任秋离表示会加以关注”
左光殊说得很有道理,重玄胜也肯定有重玄胜的理由但既然任秋离都在关注此事,想来不管怎么样,南斗殿的问题都不会很大
“辛苦你了,光殊丹国呢?”姜望又问
这一回的左小公爷,在信里很有些生气:“我跟他们说了,要外松内紧,给张临川以可趁之机,最后再瓮中捉鳖他们有个叫张靖的,回信的人是这么说的,是叫张靖就是楚煜之说过的那个废物张靖,真是废物!也不知怎么,把这事闹得轰轰烈烈,甚至丹国各处边城,都贴满了张临川的画像除了打草惊蛇,还有什么用处?”
姜望亦有些愤怒,但是强行冷静下来想一想,也大约能够明白张靖这么做的原因
丹国不管张临川这个无生教祖是不是搅风搅雨,是找死还是发疯只要张临川不去丹国捣乱,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
张靖所作所为,就是要打草惊蛇!让张临川这条恶蟒,远远地就避开他们
严格来说,张靖的应对并不傻,只是有些自私
如此选择,实在有负姜望提醒他们的苦心
但他也不可能改变丹国的决定毕竟人各有志,每个国家对责任的理解也并不相同
姜望保持着平静,又回信问道:“龙门书院那边如何?”
作为四大书院之一,龙门书院的实力不容小觑,本不该列入张临川的目标选择
但是在龙门书院的势力范围里,于书院之外,还有大量的学田、大量的土地、大量供养读书人读书的农民龙门书院毕竟不是国家体制,没有能够囊括全部势力范围的大阵,这些普通农民,却是很难保护周全的
张临川若以此为目标,还真是防不胜防
同为四大书院的暮鼓书院,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暮鼓书院更多是靠附近几个国家的供养,而没有太多的学田和治下百姓且又坐落在书山脚下,别说张临川,哪怕白骨降世重返巅峰,也不会往那里去
左光殊回信道:“龙门书院非常重视姜大哥的提醒他们目前还在书院里的真传弟子,还有大部分教习,都已经全部放出去,伪装成农民,参与学田的秋收还有几位大儒都在关注张临川如果去了龙门书院,我看是没机会再另找目标的”
如此看来,就是越国最不稳妥了但愿张临川不会那么巧地选到越国
姜望又在信里强调:“让你帮忙组织的神临高手分为两队,一队靠近越国,一队往宋国这边来潜踪匿行,不要打草惊蛇,随时准备接应我张临川应该对他的处境很有认知,所以他现在非常着急,下一步行动不会等太久”
左光殊只回了个“我办事,你放心”
姜望认真地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了,便结束了与左光殊的通信,与辰巳午继续往覃文器身死的野外飞去
……
……
结束了关于丹道革鼎的议事,张巡心神疲惫地回到府中不出意外,偌大家宅仍是灯火通明,在这墨云浓掩的深夜,依然亮堂得如白昼一般
这段时间以来,张靖已是养得越来越跋扈
每日飞鹰斗狗,横行都城在外面是到处惹事,回到家里也不收敛,莺歌燕舞整夜,都是常事
原先还知道关起门来设下隔音法阵,只在自己的院子里耍现在整个张家都留下了他肆无忌惮的痕迹
在这种情况下,老太爷甚至还放了权给他,让他处理一些国家层面的事务
这让他非常的有成就感,也非常的自信自我
有一次酒后甚至说——“我与我那张巡兄长,除了修为也不差什么了只等下一颗六识丹!”
此话应是笑谈,但现在的丹国,没人再笑话他
自比张巡没人敢笑,这倒罢了内定六识丹这样的事情,本该引起轩然大波,也没人敢笑
民愤显然已经郁积到了一定的程度
而张巡从来专注修行,自然不知幼弟所为,偶尔看到了呵斥两句,也都于事无补毕竟事务繁忙,偶然的关心,也都是长兄对幼弟之怜——的确是有怜的
毕竟张靖已经没几天好活
养了这么久的恶名,到了该收割的时候了
张巡最近都在忙丹道革新的大事,要一改国家前路,将法丹、药丹的地位提上来,与现为丹国主流的炉丹并举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也已经得到了国内各方势力的支持
一旦最终完成,丹国已经晦暗许久的前路,或能再开新天
但革旧迎新这种事情,必然要有一个轰烈的起始——
张巡大义灭亲,历数张靖十二宗罪,亲手杀死他这个为恶甚彰的亲弟弟然后由此觉悟丹国过往之弊,立志自张靖一案起革新天下然后顺势接掌张氏大权,开启法丹、药丹、炉丹并举的新时代
这如何不轰烈?
如何不是一段佳话?
此等经典篇目,早已经写好了剧情
而包括他张巡在内,也只是笔下流淌的一段人生
他并不介意被安排,他只希望为此付出的一切,都能够有所收获只希望丹国真的还能拥有未来
他自是忘不了萧恕的沉默的而这种沉默,恰是过往许多年,为国尽忠者的缩影
占地极广的张氏大宅,今夜依然是歌舞升平
丹国是太平盛世啊,张家是煊赫名门
妙龄少女体态娇,蜜桃熟妇抚弦琴粉面的兔儿爷唱小旦,一溜儿的水袖随风转那歌声悠扬,悠扬……一切如昨夜,如前夜,如过往的很多夜
唯独是少了张靖大呼小叫、丢人现眼的声音
“张靖又去哪里惹祸了?”张巡随便拉了一个人问
这舞女显是喝得多了,脸上通红,吃吃地笑:“张公子他……他喝多啦,拉着那个谁,还有那个谁……睡觉去啦!”
一边说,一边还往近前贴
张巡伸手按在她的脸上,把她往边上扒拉开
冷不丁手心被舔了一口
强忍着恶心感,他也不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计较,径自穿过喧闹的人群,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但走到半途,忽地又转身,走向张靖的屋子
许是因为大事已定,张巡今夜突然很想跟这个弟弟说几句话——在他醉醺醺的时候
院中吵闹的声音令张巡有些烦躁,但面上并不显现
能容得下这么多荒诞的事情,难道还容不下几个倡伎优伶?
容得下乌云盖顶的天,也该容得下醉生梦死的夜
只是在走到了张靖的房门外时,动作稍微粗鲁了些——
招呼也不打,直接推开了门
大门中开,宝珠之光一阵摇曳而后他便看到,一地的凌乱裙衫,一直往床榻延伸床榻之上,是大被同眠的几个人
他的亲弟弟,就在那里面
但是他的目光不在那里,而是落到了房间里唯一一张端端正正放着的椅子上
有一个眼神淡漠,长得不好也不坏的人,正端坐在那里……
与他对视
床榻上用被子裹着的三个赤条条的人,已经全都没有了生命迹象
张巡在这一刻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应该来说,他早就准备好了面对张靖的死也想过在那一刻到来时,自己会如何冷漠
可是张靖没有死在他的手上
而是这么草率的,在一个跟以往没什么区别的夜晚,荒诞地死去了
他冷冷地看着张靖房间里的这个陌生男子,有太冰冷的杀意,随着丝丝缕缕的剑丝泛起
却先听到了对方的怨怪——
这个人翘着二郎腿,脊背挺直地坐着,苍白的十指交错,表情很有些不满:“你们用我的名字炼人丹
还随便杀了一个我的法王来顶罪
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无生教主的心情?”
写这一章的时候,又回去细看了之前写的张巡和张靖的戏,觉得写得真挺不错的啊……
唉
收线
——
今天六千字,其中一章,为阿甚加更债主委员会加更(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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