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庄又问道:“袭爵之事?”
“朕想听听额娘的意思?”
“满达海长子常阿岱,敦厚老实,可袭亲王爵”
“恢复亲王爵?”
“是,借此机会,你和旗主王爷们稍微缓和一下关系斗而不破,才是政治”
“额娘教训的是”
顺治头也不抬的喝着银耳莲子羹,似乎这是人间极品美味
孝庄心里火气升腾
“福临,你若有异议你可以讲!何必这般怄气?”
“额娘错怪儿子了”
顺治抬头,一脸的错愕、无辜、不解
孝庄胸闷的难受,她缓缓说道:
“每逢大事有静气,前线偶有小挫,算得什么?最差的结局,咱们娘儿俩卷了人口金银回辽东,堵住山海关,伺机二次入关”
“额娘,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明人哪怕亡国也要内斗,他们宁可双输,宁可把天下拱手让给我大清这个现象很有意思,值得你认真研究”
顺治放下碗,笑容渗人
“朕问的是,让朕放弃社稷,抛弃正统,窜回辽东做部落汗王,可能吗?”
殿内空气陷入冰点
孝庄望着满脸戾气的儿子,端起碗埋头吃羹
直到顺治吃完,拂袖而去
俩人不曾再说过一句话
当天,总管太监吴良辅亲至王府,一来吊唁,二来宣旨满达海与博尔济吉特氏所生长子常阿岱,袭了礼亲王的爵位
消息传开,倒是安抚了许多人的心
……
小雨绵绵
“皇上,小心脚下”
吴良辅打着一柄油纸伞护着顺治走进了十三衙门边缘的一间院子
眼前的一幕,让俩人惊呆了
天机和尚盘腿坐在蒲团上,手捏佛珠,宛如一尊塑像雨水不断从光头滚落,袈裟尽湿
“哎哟喂,伺候法师的那个狗奴才是谁呀?老奴要扒了他的皮”
吴良辅发出尖锐的爆鸣
天机睁开眼睛,起身,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此事与他人无关,乃是贫僧自愿”
顺治叹了一口气:“法师,何至于此?”
“为国祈福,自当心诚”
“心诚,会如何?”
“心诚则灵”
“朕今日有些心烦,想到你这走走”
“请随贫僧来”
……
顺治见小佛堂清幽简洁,却透着一股不俗的审美,和那金粉刷墙、白玉铺地的黄教佛寺截然不同
减法美学,精神逻辑,拒绝浮夸,拥抱本心
对此刻心烦气躁的顺治而言:此地,大善
“施主不如暂时忘却一切,抽离于俗世之外?”
“朕试试”
顺治索性学着天机的模样,盘腿坐下
“闭眼”
“呼吸放缓”
“浊气呼出,真气下沉,无相、无我,无形”
天机和尚一边敲击木鱼,一边用极其舒缓催眠的语调低诵梵音
顺治昏昏欲睡,似醒似睡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惊醒,望着自己机械敲击木鱼的本能动作愣住了
朕是谁?
朕在哪儿?
朕为什么会在这里敲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