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果然来路不凡
再看那头的姜锋,小子脸已红得像锅里煮熟的虾,一口气憋得都带点颤了,却还是死不肯退
一步不挪,眉头倒皱得紧,眼里透着认真
一边伸手将林中蹲草摘虫的三代灵鸡撵开,那几只肥鸡吃饱喝足正犯困,猛地一惊,扑棱着翅飞出去老远,跌跌撞撞地没了踪影;
一边又在林间左顾右盼,逐棵灵树细细寻将过去,口中低声询问着:
“这个想不想吃?那个……还不熟”
直到他指到一株挂着青白果子的树,那小姑娘才极轻地点了点头
动作不大,眼神却泛起些亮,像风里轻轻晃了一枝头的花
姜锋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翻手摘下两颗熟透的灵果
小心托着,仿佛捧着什么金贵宝贝,轻手轻脚地送了过去,模样庄重得有些好笑
窗后伏着的姜义,瞧得眼角直跳,只觉一阵说不出的肉疼
那可不是寻常果子
这水灵果,就是在这灵气浓得能拧出水的地头,也得五年方结一熟
若是换作外头那些死地,怕是二十年也盼不出一颗花苞来
这等宝贝,自己好说歹说,才从大儿与闺女那手里抠出三颗来,想着留待关键时刻用的
谁成想,今儿便叫这小子给送了两颗出去
果子递出手,姜锋明显已是强弩之末,脸红得跟火烧云一般,连耳根子都透了粉
口中似还交代了几句,话也含糊不清,至于那小姑娘听没听懂,他也顾不得了
脚下一动,便像风卷残云般转身就跑,衣袂一飘,整个人便掠出林去,没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影儿
直到奔下山脚,避了那团灵气最盛之地
姜锋这才在块老石旁一歪身,喘着气靠了下去
额头汗珠直滚,衣襟微湿,脸色虽还红着,倒也渐渐缓了几分血气,瞧着总算恢复了些人样
没多时,姜义也不紧不慢地踱了下来,脚步稳稳当当,像是晨起散步,风也吹不动他半缕衣角
到了那小子身前,俯身瞧了两眼
那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净,额角挂汗,呼吸虽急,眼里却透着一股子咬牙咽火的执拗
“小子,还顶得住吗?”
姜义的声音不高,语气里却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意
像是随口问,又像是在看一场新鲜戏
姜锋一听,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眼神亮得惊人
那气还没喘匀,嘴里倒先憋出一句:“阿公……这是我第一个病人,我定要照料好了”
语声虽低,却咬得极紧,一字一句像砸钉钉,没半分虚头脑的劲儿
姜义听罢,也没多说,只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掌下是尚未长成的骨头,薄薄一层皮裹着火热,带着点少年才有的燥劲
紧跟着,他从袖中摸出个瓷瓶来,通体青白,小巧温润,入手却沉
不言不语地塞了过去,只丢下一句淡淡的话:
“这瓶益气丹,你自个看着用”
话音落地,人已转身,背影稳如山,不带半点犹疑,也没回头
姜锋愣了下,垂眼看瓶,片刻后拔了瓶塞,倒出一枚圆润饱满的丹药
想也未想,便仰头吞了
抹了把额角的汗,吐出一口长气,眼神再度望向那片雾气翻涌的林中深处
没多耽搁,只略略调息了几息,便提气而起
身形一闪,又是一头扎进了那团浓得几乎要凝成水的灵息里头
林子里头,两个小的到底是怎么沟通,姜家上下也没人瞧清
只晓得那小姑娘进了林子,便似被雾气裹了去,再没出来过
倒是姜锋,不多时便回了屋
连口热水都顾不得喝,脚下带风,直奔杂物房
屋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没一刻安生
三下五除二,把阿爷当年盖宅子时攒下的老物什翻了个底儿掉
斧头、锯子、刨子,锈得发青的铁件、咯吱乱响的木架
一样样全堆在脚边,乱里透着条理,像是要重起家业一般
姜亮站在门边,眉头微蹙,看着那堆旧货越堆越高,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句:
“你这是想干什么?”
姜锋这会儿正托着一把老锯子,手指在齿口来回摩挲,头也不抬,语声却极认真:
“她在林子里舒服些,对伤势恢复也有好处”
说着,又抽出根粗绳来抖了抖,像是在丈量什么:“我想在林里,给她盖一间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