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轻轻叹息一声:
“每回要用,都得遣人去东头几处州县采买,一来一回折腾不说,那草源还断断续续的,不稳当”
说到这,他抬头望了姜义一眼,眼底光影微微动了动
“瞧姜兄这身板筋骨,加之这几月来,心神沉凝不少,说不定,能合这草的性子”
话未挑明,意思却已送到案头
姜义没急着接话,手中木桶刚好放下,水珠顺着指节滴进泥地,渗得极慢
他站了会儿,像是衡量,又像是把方才那几句闲谈,从头到尾细细翻了一遍
心里却隐隐泛出个念头
这位刘庄主,当初传那一篇坐忘论,莫不是从那时起,就打着这般主意?
刘庄主见他神色间有些踟蹰,也不催,只笑着补了句:
“若姜兄应下,这地的改法我来操持,种子也自备种不出来,算我赔;种出来了,按市价收,分毫不少”
说得极爽快,仿佛只当是结个顺水人情
可姜义听着,却微微蹙眉
那幻阴草既如此要紧,他刘家又有地,有法,有种,何苦绕个弯子来托我?
念头才起,刘庄主那头像也看出些端倪,笑意不改,又轻飘飘补了一句:
“姜兄若真种得出,自家倒也能使些那几道老方虽不便外传,可若是调成成品,便就无妨,权当抵些药草钱”
话说得不咸不淡,既无催逼,也无遮掩
姜义听至此处,心头微动
自家那几个娃儿,始终看不进那册子
若真能得些药石补助,也未尝不是正道
况且不论前世记忆,还是今生见闻,这刘家庄子虽透些隐秘,却不似歹门邪道
思量片刻,虽仍存几分疑窦,终究轻轻颔首,应了下来
另一头,那丝线仍一段段地吐着,纤长柔韧,贴着草梢林脚,拖出一道道细线般的光泽
姜义这边,浇水的活计早做完了,肩头的水痕也干了一半
也不急着回,只负手立在树旁,一面歇气,一面观那刘家小子能转出个什么名堂
兴致一来,偶尔也与刘庄主东一句西一句,问些“幻阴草”的种法、药性
天光慢慢偏西,云霞从浅白烧到殷红,暮色一抹,山林的影子便拖长了,风也凉了几分
这时才见那刘家小子一身汗气,从林子里蹿将出来,气喘吁吁
几人连忙迎上前,仔细一看,脸色却各有不同
只见那本应留在林中的丝线,早已绕过少年脚踝,一圈圈缠着,末端垂在脚边,随他脚步一荡一荡
竟是全数带了出来
山里头原拟留下的路径印记,如今连影儿也无
刘庄主先是一怔,随即轻轻摇头,低笑出声,也未真放在心上
一旁仆从你望我、我望你,不敢作声
倒是姜义,看得最是坦然,神色一点没变
姜曦则似寻见了机会,这会儿两步蹿上前
趁那位刘家弟弟还没缓过神,猛地抬手按住鼻头,手指一捏一拨,笑嘻嘻喊了句:
“猪鼻子!被我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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