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想了下道:“两位师爷,我当初也不过是凭运气,误打误撞才办妥几件事的没料到府台大人这么看得起在下,我岂有推脱的道理,只是怕办砸了,辜负了府台大人的信任才是”
见林延潮这么稳重,张师爷欣赏道:“无妨,办成办不成,府台大人都很愿意见一见你!”
接着张师爷就叫了三顶轿子,从侯官县衙一路往府台县衙去了,林延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作这种轿子呢
王安石曾反对道,自古王公虽不道,未尝敢以人代畜也但林延潮现在……,唉,管他呢
府台衙门,紧挨着布政司衙门,府台门外,还有总捕,清军海防,理刑等衙门,都是直属于府的
两位师爷与林延潮,下了轿子直入府里的和衷堂,在这里林延潮拜见到了本府知府陈楠这不是又见了市长了陈楠上一次在书院见过一次,虽是穿了官服,但也没感觉多威严
但眼下经过府衙,见了排场,这位府台大人的派头就显了出来陈知府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两位师爷都是只能站在一边旁听,左右的人都是远远避开,堂上没有任何闲杂之人
林延潮还不是秀才,见了知府还得跪下行礼,但陈楠摆了摆手道:“免了,你叫林延潮是吧,本府召你来,是想欠你一个人情”
林延潮赶忙道:“府尊有什么差遣,直吩咐晚生就是,晚生不敢讨要什么”
陈楠笑着道:“好,聪明,目光长远,不急功近利,本府最喜欢和你这样的后生打交道至于什么事,师爷来前与你说过了吗?”
“还未,得知府台大人相召,来得匆忙”
陈知府想起那件事,顿时脸一沉,张师爷就主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林延潮也明白了,他看看陈知府,心知这场官司是兵备道兵宪和镇守总兵的文武之争,而咱们的知府大人想要置身事外
听完后林延潮心底隐隐也是愤怒俞大猷就是福建的定海神针,眼下倭寇都打到城下来了,这般文官居然还抓住不放,追究俞大猷的责任,非要将人斗倒了,让倭寇打进城来烧杀抢掠才甘心吗难怪百姓们各个都骂狗官,确实是狗官
明朝文武倾轧,他早有耳闻,带兵的武将,在文官眼底贱如狗,美其名曰,以文驭武,明史上不乏文官监军斩杀武将之事林延潮心头怒起,一个国家如果不尊重,在战场上流血牺牲的军人,那么距灭亡也就不远了
一股躁动在林延潮心底浮起,他虽是二世为人,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心底仍有读书人那股未被现实打磨的二杆子气我一介书生纵是上阵杀敌不行,但却可以为咱大明保下一柱石之臣,因为我想为百姓社稷尽点力
他胸中波浪滔天,但面上却静似平湖道:“府台大人,敢问当时万寿诞,祝延圣寿万安时,府台大人是否看见了俞大帅失仪呢?”
陈楠道:“祝寿时文官在前武官在后,我虽未亲眼看到,但也听了同僚所言,俞大帅确实失仪了,武人嘛,难怪粗犷了一些,不知礼也无妨,但偏偏是在万寿诞上,你若是要为俞大帅,辩白无罪,我看还是算了,本府也不会这么做”
陈楠以为自己这么说,林延潮会不高兴,哪知他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淡淡地道:“既是如此,反而是好办了”
张师爷上前关切地问道:“小友可是想出办法?”
林延潮点点头,三人脸上都是露出喜色,陈楠道:“快,拿笔墨来”
林延潮当下挥笔提就只有八个字道:“礼宜先行,不遑后顾”
三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遍,陈楠如同捧着圣旨将纸张捧起来叹道:“妙!”陈知府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能不能脱身
沈师爷也是反应过来笑着道:“文武百官为天子祝祷圣寿时前行,不可左右后顾,若见到了背后之事,说明自己也已失仪了”
张师爷也是捏须道:“对,若是东翁将此事写成详文上禀,就是李兵宪见了也不敢说什么,他若再坚持,就说明他失仪后顾了,他也不会拿此事再作追究,而是轻轻放过这不仅保了东翁,其实也是保了俞大帅啊”
“何况,简直是一举三得,不仅保全了府台大人的名声,还令俞大帅得以起复,令按察司也没办法计较我们什么!这八个字真是一字百金!恭喜东翁,贺喜东翁”张师爷向陈楠贺道
陈楠也是满脸喜色,畅快大笑,多日来堆积在心头的大石竟是被一言就这么轻易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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