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端孝目光沉凝,拱手道:“臣,定不辱命!”
张震面无表情,只是再次躬身:“守夜人,领旨”
王四春擦了下额角的汗,硬着头皮:“臣遵旨,必竭尽全力!”
命令已下,杀机已现,殿内众臣仿佛已经看到了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李彻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时,眼中杀意似乎收敛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
“皆是随本王四处征战,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人......他们,有功于奉国”
李彻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措辞,一众臣子也噤声等着
“然,功是功,过是过,功过难相抵,律法如山,不容轻亵”
李彻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本王,亦非刻薄寡恩,不念旧情之人”
“自今日起三日之内,所有曾染指抚恤款项之人,主动前往刑部投案自首,并足额退还所贪墨之款项物资,本王可在此承诺,对其从轻发落!”
“本王不能免其罪,革职、削爵、杖责、流放......皆有可能”
“但,或可免其一死,亦不累及妻儿家小!”
李彻的声音陡然转厉,冷扫众人:
“三日之后,期限一过,仍冥顽不灵,心存侥幸,拒不退还者......”
“一旦被守夜人查实,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到时,莫说本王......”
李彻拂袖而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无情!”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这三天是最后的机会,也算是给这群为奉国流过血的功臣,一个体面的下场
但凡掺和到贪墨之中的人,肯定是不能再用了
不过若是肯自首,说明他们对自己仍有忠心,李彻也愿意留他们一命
情节轻的打发到基层,情节普通的罢职免官,情节严重的抄家流放
可若是死不认账,负隅顽抗,那就没有什么君臣情谊了
该杀的杀,该砍的砍,李彻从不在乎后世之名,不怕当汉高祖、明太祖!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大臣都深深低下头,心中波澜起伏
他们知道,一场席卷整个军队乃至朝堂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这场风暴最终会流多少血,将取决于未来这三天时间里,那些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李彻疲惫地挥了挥手:“都下去吧,霍端孝、张震、王四春,立刻去办!”
“臣等告退!”
众臣躬身,按序退出了大殿,每个人的脚步都踏得极轻
殿外,寒风呼啸
殿内,李彻独自坐在御座上,身影在偌大的宫殿中显得有些孤寂
他看着跳跃的炭火,目光幽深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空荡的大殿之中
“希望......你们不要逼我......”
奉天城,刑部大牢
阴冷潮湿的空气混杂着霉味,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人影,更添几分森然
最深处的单独牢房里,王德贵蜷缩在铺着薄薄干草的角落,肥胖的身体因恐惧而不停颤抖
他身上的军衣早已被剥去,换上了粗糙的囚服,更显得一身肥肉臃肿不堪
不知何时,牢门上的锁链哗啦作响,被狱卒打开
王四春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一名书记官捧着笔墨,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寻了个角落准备记录
王四春在狱卒搬来的木椅上坐下,目光死死盯在王德贵身上
王德贵看清来人是王四春时,绝望的眼中迸发出希冀之色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两步,带着哭腔喊道:
“王尚书!四春!是......是我啊,王德贵!”
“去年......去年三春将军过寿,我还去送过一份寿礼,您......您不记得我了吗?”
王四春看着他那副摇尾乞怜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王德贵和别人还能攀攀关系,和这位刑部尚书攀关系,可是找错了人
虽然是罪徒军出身,但从始至终王四春也没拿自己当将领,而是当做了李彻的爪牙
他兄长王四春越是受殿下信任,自己就越不能和军方之人有牵连
王四春没有回应对方的攀附,而是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
“王德贵,原朝阳城流民,殿下初出关时入伍,编入辅兵营,因略通算术,后调入辎重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