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嗔目暴喝:“是为杀你而来!”甩手把手中短剑掷出,随即反手抓住肩上的剑柄,硬生生把长剑从肩中抽出,血如泉涌中,跳起揉身,朝荀贞刺来院内、院外众人登时惊呼
荀贞不是鲁莽的人,早有提防,闪身侧步,先让过短剑,又用手上剑挡开长剑,继而跃步靠近,踢中黑衣人的腿弯,把他踹翻在地地上雪滑,黑衣人激战半晌,又受重伤,没了力气,摔倒在地
轻侠们一拥而上,按住他,抢下长剑
荀攸对荀贞说道:“看来不用再问了,这人显然是来刺杀你的”说着话,冲荀贞眨了下眼
荀贞楞了楞,虽不知其意,也看出了他是在暗示什么,遂故作疑惑,含糊说道:“我向来谨言慎行,不与人结仇怪哉,谁与我这么大仇,派刺客行刺?”
荀攸说道:“你为北部督邮时,逐贪吏、杀豪强,威行郡北,得罪的人多了想那夜,你手刃沈驯,满郡皆惊又那晚,你夜赴鸿门宴,面折张直这人可能是那些贪吏豪强派来的,也有可能是沈驯的子侄或张直派来的”
荀贞隐隐猜出了荀攸的意思,配合地装出轻视之意,说道:“沈驯,我剑下亡魂张直,纨绔子弟若是他两人派来的,不问也罢”令按住黑衣人的轻侠,“将他杀了”
荀攸阻止,说道:“此人骁勇绝伦,受托行刺,犯险不顾,视死如归,‘士为知己者死’,此古烈士之类也往昔,聂政刺韩相侠累,为不连累其姊,独行仗剑至韩都阳翟,刺杀侠累於府中后,毁容自尽韩国重金求问他的姓名家人其姊闻之,知必聂政,於是去到韩国,伏尸恸哭,大呼:‘刺侠累者,枳邑深井里聂政也’市人说道,‘韩侯悬赏千金求购聂政的姓名亲戚,你不躲避,怎么还敢来相认?’其姊答道,‘政所以毁容自杀,是为了我,可我又怎能顾惜己身,灭我贤弟之名!’……,是烈士不宜灭名贞之,你当求问此子姓名,好让他的名字能流传后世”
荀贞摆出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说道:“甚是”问黑衣人,“足下烈士,不应泯然无闻,当垂名后世不论足下是受何人所托而来,我只再请问足下姓名?”
黑衣人本就是聂政一流的人物,要不也不会来刺杀荀贞,听了荀攸讲的聂政故事,热血沸腾,又见荀贞把怀疑的目标放在了张直、沈驯的子侄身上和郡北豪强身上,没了顾忌,大声说道:“今刺乳虎者,阳翟平阳里霍泽是也!”咬牙怒视荀贞,啐了口,骂道,“今晚事败,我死不足惜,只恨没能杀了你,不能报家主之恩”
说来他也憋屈,来刺杀荀贞,却没想到刚进前院就被一群轻侠围住要是早知荀贞家里住了这么多人,说什么他也不会单独一人前来按住他的轻侠提剑把他刺死
荀衢嘿然,说道:“你两个做的一场好戏!”
荀攸笑道:“此人身受重创,尚不忘行刺贞之,乃是亡命之徒正面盘问他,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也只有行此旁敲侧击之计只要诈出他的姓名,别的也就好查了”
他和荀贞的这一番对话全是在做戏正如他所说,这黑衣人悍不畏死,就算擒下了他,估计也什么都问不出,想找线索,只有行此“诈计”
听了他的话,围观的族人、轻侠方才恍然大悟
荀贞心道:“公达聪明过人,三言两语就骗出了这刺客的姓名,难怪十三岁就能辨识奸人”
荀攸几句话就骗出了刺客的姓名,看似简单,实则不易要非他擅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绝不会这般轻易唯其擅察言观色,方能知这刺客的脾性;唯其能揣摩人心,方可针对这刺客的脾性对症下药
荀贞又想道:“公达用聂政故事骗出刺客姓名,与我在繁阳亭时用古游侠故事折服高素有些类似,只是难度要大多了”他当时考虑了挺长时间才决定用古游侠故事来折服高素,而今夜,荀攸只在片刻间就定下计策别的不说,只“捷才”这方面,荀攸就远胜於他
他点了两人,吩咐说道:“明早去阳翟平阳里打探此人底细,查一查他是受谁人指派来的”
程偃在墙下问道:“他说他叫霍泽?”
“对……,怎么,你知道他?”
“小人随君在阳翟时,听过这个名字”
“噢?”
“似乎是波连门下的宾客”
“波连?”
荀贞吃了一惊,居然是波连门下的宾客?这么说,他是受波连的指使而来了?波连自与波才失踪后,一直藏身不出,为何忽然指使刺客来刺杀自己?他面色大变荀攸、荀衢、荀祈等人面色亦同时大变诸人视线相对,院门口一人脱口而出:“太平道要举事了!”
说话的是荀彧他来的晚,才过来,刚好听到荀贞与程偃的问答
族人有反应迟钝的,问道:“文若,此话怎讲?”
“波连与贞之没有私仇,今夜忽遣人行刺,只可能是为了一件事:因惧贞之威名,故欲在举事前先将‘大患’除去‘荀家乳虎,惠下讨奸’,贞之,你的威名令反贼也惧啊!”
院内院外,众人被这个消息惊住,火光晃动,鸦雀无声,目光齐齐落在荀贞身上
飘飘洒洒的春雪柔静可爱,落地无声
荀贞拂去落在肩头上的雪瓣,心中默念两句:“每逢大事有静气”摊开手,说道,“帻巾”很快,两个柔软的小手把他的头发束起,裹上帻巾他扭脸回首,见是陈若陈若边儿上是唐儿,双手捧着腰带,不顾积雪,屈膝跪下,为他把衣服整好,将腰带围上
荀贞虽教陈若不要出来,陈若担心他,到底在屋里坐不住,去隔壁叫上了也醒来的唐儿,两人适才一直在后院院门口往外偷看,听他要帻巾,忙从室内取出,顺便拿了腰带过来
荀贞向她俩微微一笑
荀衢沉声说道:“文若所言不差,波连遣死士行刺,此必是太平道举事前兆贞之,你有何策应对?”
荀贞将宝剑还入鞘内夜风落雪下,他感觉不到寒冷,好似又回到了那晚夜半击贼之时,又好似回到了那个手刃沈驯之夜,苦心经营三四年,检验成败就在眼前了
他控制住自己因激动而发抖的身体,看了看树下被鲜血染红的积雪,从容说道:“波连既惧我‘乳虎’之名,我就让他看看何为‘乳虎’”
.284fsie5d.lolm.284fsie5d.lo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