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她的笑容淡了下去,纤指轻轻理了理马淳微有褶皱的衣襟
“今日递牌子去坤宁宫请安,远远瞧见东宫那位在游园”她声音依旧平稳,“我离宫时,大哥递了话进来,说那边近来走动频繁,似乎……颇是留意市井间的江湖奇人,特别是能寻‘怪症’的”
“怪症”两个字,被她说得极轻
两天后
一辆青帷马车停在了小青村医馆门口
赶车的是个面生的精壮汉子,他跳下车辕,却并不撩帘,似在等候命令
片刻,车门从里打开
先下来的是一位衣着还算体面但神情木讷、五十上下的男人
他脸上带着病态的灰败,眼神空洞,扶着车厢门框的手微微发颤,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随后下来的是一个愁容满面的中年妇人
最后下来的,却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管家模样的人,一身缎面长袍,腰间悬玉
他目光扫视了一下简陋的医馆门面,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收敛
“敢问马神医可在?”老管家立在门口,“小老儿是南城王员外家的管事”
正在给一个老农号脉的马淳抬起头
徐妙云恰好今日回府安排一些府邸建造事宜,不在身边
他看到那老管家身后形容枯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讷男人
“老人家请坐”马淳示意诊桌前的长凳,又对那老农和气道:“老伯,您的药按方抓五副,小火煎服便是今日诊费免了”
老农千恩万谢地去了
老管家并未落座,侧身将身后两人往前让:“马神医,劳您圣手仁心,务必救救我王家这位……怪病缠身的大管事!”
那中年妇人几乎要哭出来:“神医!求您了!我们当家的他……他快撑不住了啊!”
她说着,用力摇晃那木讷男人的手臂,“说话!你自个儿跟神医说说啊!”
可男人只是呆呆地站着,眼珠偶尔动一动,毫无反应
马淳起身,走到那木讷男人面前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
这男人明明正值壮年,却形容枯槁,面无血色,嘴唇干裂泛着不健康的灰白
最特别的是他那双眼睛,空洞,麻木,仿佛对周遭一切失去了感知
呼吸更是浅慢异常,胸廓起伏微弱
“多久了?”马淳问
“快……快两个月了!”妇人抢着答,“起先只是懒怠,不爱说话,吃饭也不香请了城东的孙大夫看,说是劳伤心脾,开了安神补心的药喝了十来天,不见好,反倒越来越不对劲不说话,不理人,整日发呆,腿脚也渐渐使不上力,饭也咽不下去,喝水都呛……”
老管家适时补充,语气沉重:“后来愈发沉重请了同安堂的周坐堂,连方知敏方供奉也曾屈尊来过敝府都说……症状奇特,非寻常郁证虚损可比
“开了方子,安神醒脑、化痰开窍的都用尽了!人参、黄芪、石菖蒲……银钱花流水似的,却……唉,毫无起色!
“听闻神医曾有施妙手于方、周二位都束手之症,老爷这才抱着一线希望,让小老儿斗胆前来……”
他把方知敏和周坐堂都点了出来,话里话外将马淳架在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