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穿那身储君的常服,只一袭深青便袍
他身后有几个护卫,还有只垂手站着一个老内侍,低眉顺眼,手里似乎捧着个盒子?
朱标走了进来
敲在吕氏骤然缩紧的心尖上
他怎么来了?这个时辰?
一股不好的预感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
那点子刚冒出头的得意荡然无存
她强撑着直了直腰,脸上挤出一点温婉,声音努力放柔,“殿……殿下?夜深雪寒,您怎地来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她想伸手,想如往常一样做出关切的模样,指尖却僵在袖笼里,动弹不得
朱标没坐
他甚至没有走到她近前
就在殿门内几步的地方站定,隔着那盆将熄未熄的炭火
昏红的火光映着他大半张脸,另一半,隐在深重的阴影里
他开口,“蒋瓛审结了”
五个字
吕氏眼瞳猛地一缩
蒋瓛?
他……
“吴全招得很透”朱标的声音继续响起,“那个当年在太医院伺候张阔海,专门炮制‘血燕’、‘昆仑鲍’,经手销毁常妃诊脉副本的小药吏”
每个词,都狠狠扎进吕氏的心窝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说,毒物是奉吕业之命炮制,由他定期交给你”朱标的目光落在吕氏脸上,“再由你,以‘安胎’之名,亲自送入东宫,送到常氏手中”
“不……那是胡……”吕氏想否认
“他还记得几封吕业写给你的信关于药材用量,如何催发火毒而不显痕迹藏在吕业在苏州老宅的夹墙里,抄出来了”朱标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邸报
吕氏的脸彻底失了血色,一片惨白如纸
身体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连带着她那只废腿都似乎在跟着瑟缩
“还有你身边,那个跟了你十几年,叫春杏的婢女?”朱标微微侧头
他身后的老内侍上前半步
没说话,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本身就是一种印证
吕氏的心,瞬间沉入渊底
春杏……
她什么时候……
恐惧像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爬满了四肢百骸
“不……殿下!那狗奴胡言!定是有人害我!定是……”
朱标打断了她徒劳的辩解:“父皇有命”
吕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停滞
她死死盯着朱标
朱标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着,废太子妃吕氏,即时自裁赐白绫”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朱标身后的老内侍沉默上前,打开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匹白绫,雪一样的颜色,光洁,冰冷
吕氏的眼睛死死盯在那匹白绫上,像是第一次认识它
随即,无法抑制的崩溃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撕裂了死寂,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
吕氏整个人从软榻上扑跌下来,像一滩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挣扎着,却根本站不起身
只能用双手疯狂地抠抓着地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殿下!你不能!允炆……允炆是我的儿子!他的亲娘!我是大明的太子妃!是陛下的儿媳!就凭……就凭一个狗奴的胡言,几个字纸……”她涕泪横流,疯狂摇头
“你不能这样对我!朱雄英那个小畜生不是没死吗?不是没死吗?!常氏那个贱人是活该!活该!是她挡了我的路!我……”
“路?”朱标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
他向前跨了一步,“你所谓的路,就是用毒药送常氏母子归西,用天花去害雄英?好给你的儿子‘让路’?”
那声“让路”被他咬得极重,带着赤裸的杀意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