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皊虚弱地摇头,有气无力地嗡声:“割李潜……”
江厌辞对这答案有些意外
又是一阵沉默,月皊小声喃喃:“我才不要死我得活着报仇”
她吸了吸鼻子,伴着掉下一滴眼泪,再继续说:“弄、弄死他……”
江厌辞一下子笑了,问:“你用什么法子弄死李潜?”
月皊不说话了她低着头,一颗又一颗不断掉下来的泪珠儿做了回答
——她还没想到法子呢
“吁——”坐在前面的车夫禀话到了江府
江厌辞抱着月皊下了马车,大步踏进府门,径直往观岚斋走去
驾车回来的这段时间,雪越下越大,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寒风卷着寒雪打在月皊的脸上,扫进她的脖子刚刚在车舆里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被寒风这么一吹,月皊又开始发起抖来她将脸埋进江厌辞胸口,瑟瑟闭上眼睛,脑子里昏昏沉沉
她听见孙福的说话声,也听见花彤的哭声她很想拉拉花彤的手,告诉她自己没事让她不要哭,可是她眼皮沉沉,睁不开
江厌辞直接将月皊抱进她的小间一迈步进去,江厌辞怔了一下他原本也能猜到她的住处不会宽敞,却没想到逼仄成这个模样
他暂且将人放下,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热水、去宫里进太医
吴嬷嬷犹豫了一下,询问:“去请太医时怎么说?”
“照实说”
“是”吴嬷嬷望了一眼缩在窄床上昏迷中都在发抖的月皊,皱了下眉,快步转身亲自出去办今夜大雪,差别人去太医院说不定会有耽搁,她要自己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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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早些时候,江厌辞命人将江云蓉押回来这事儿江三爷很快知晓,倒也不好阻止待下人禀告江厌辞把月皊抱回来,江三爷皱起眉头
府里老太太上了年纪,顾不上事情二哥出了事,如今江厌辞归来,虽名义上袭了爵,可江家的钥匙还在他手中
江云蓉对月皊做的那些事情,江三爷不是不清楚只不过自己的亲生女儿被休弃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心里也不是没有对月皊的怨恨对江云蓉做的那些事情,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有纵容
江云蓉已被带了回来,她刚气冲冲地来找父亲江三爷也只是劝她稍安勿躁
“盯紧些”江三爷吩咐下面的人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从天而降的侄儿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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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皊以为自己昏睡了许久,实则只是一小会儿罢了她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一个人也没有
她分明认出来这里是她自己住的那个小地方,可是周身的黑暗还是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个漆黑狭窄的棺材、那个潮湿黑暗的牢房她白着脸坐起身,抱着腿,下巴搭在膝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从半截布帘下方漏进来的光
江厌辞将月皊放下后,只是去换了身衣服,便重新过来他掀开布帘,便看见月皊已经醒了醒了的她又是一副惊慌的模样
月皊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望着立在明亮光影里的江厌辞,小声问:“今、今晚外间可不可以多点盏灯?”
江厌辞没回答,而是望着月皊的小臂她一边袖子滑上去一些,露出一小节藕白的小臂此时在她的小臂上有几个不起眼的小红疹
江厌辞走过去,拉过她的手,问:“怎么弄的?”
月皊在黑暗里费力地眯起眼睛来瞧了一会儿,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潮”她小声回答
“什么?”江厌辞没听懂
月皊抿了下唇,才再小声重复:“这里潮……”
逆着光,陷在黑暗里的月皊并没有看清江厌辞皱起的眉
花彤小跑着过来,红着眼睛说:“热水都弄好了,娘子咱们去泡个热水澡,好好暖暖身子!”
她一边说一边哭,过来搀扶着月皊往浴室去江厌辞朝一侧退,让开路
月皊走出几步,停下来,回过头望向江厌辞她想道谢,可是见他侧身而立,低着头,似在思量着些什么她将感谢的话暂且咽了下去,由花彤扶进浴室
泡个热水澡的确暖和舒适许多,可是月皊身上始终没力气,大多由着花彤帮忙,期间在氤氲的水汽里还睡了一会儿
花彤看见月皊身上的多处淤青,倒是哭了一场又一场她家娘子以前是多娇贵的一个人啊,如今……
月皊还没从浴室里出来,吴嬷嬷已经带着太医先赶回来了芳甸赶忙来帮忙,和花彤一起给月皊穿好了衣裳,扶她出去
月皊迷迷糊糊,反应过来自己躺在江厌辞的床榻时,太医已经给她诊过脉、开完药方
她下意识地环顾,很快寻到江厌辞的身影
他坐在不远处的窗下,那只雪白的鸽子在窗台上走来走去似感觉到她的目光,江厌辞转眸望过来,望见一张苍白紧张的小脸
“睡一会儿”他说,“药煎好了会喊醒你”
月皊慢吞吞地点了下头,沉重的眼皮果真缓缓合上
月皊再次睁开眼时,江厌辞正端着一个碗,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罩下来
“醒得刚好”他将手中的碗放在一侧的床头小几,俯身来扶月皊
月皊乖乖地任由他扶着坐起身,又在江厌辞喂她吃药时乖乖张嘴
她一连吃了几口药后,轻轻蹙了眉,眼中浮现疑惑心想这药一点也不苦
等再吃一口后,她才低声叨叨:“这不是药……”
江厌辞舀粥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一边喂她,一边开口:“腊八粥”
月皊张嘴把递来的这勺吃了,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喃喃:“今天过节呢……”
接下来,月皊默默被江厌辞喂光一小碗腊八粥江厌辞放下碗的时候,她小声喃喃了句:“三郎今天说了好几句话呢”
江厌辞心道她果真是在发烧
他起身,刚转身,衣袖被攥住他回头,望向月皊
月皊仰着小脸,眼巴巴望着她她的嘴巴像黏了浆糊,有些话说不出口昏黄的屋内灯光下,苍白的小脸显得脆弱极了
江厌辞眼睁睁看着她的眼睫慢慢犯了湿,知道她又要哭了他先开口:“不许哭”
可月皊还是哭了不同于今日先前的无声落泪,她声音小小地哭出声来她哭着问:“他找你麻烦怎么办呀?”
江厌辞无声叹息,原来在她眼里他那么废物的?他抬手,指腹蹭去月皊脸上的泪,认真道:“他不能”
花彤端着药小跑着进来,月皊赶忙偏过脸,攥着江厌辞衣襟的手也松开来
月皊吃了药,药劲儿上来很快开始犯困,又沉沉睡去可是她总睡不沉,没过多久就要醒一次每一次醒来,她都能看见江厌辞的身影
他有时在窗下写字,有时一手支额阖目小憩,有时就在床边给她盖被子还有一次拿了帕子蘸了药膏,轻拭她唇角的伤
后来的一次醒来,月皊却不见江厌辞,她茫然四顾,慢慢清醒了几分屋外的风雪敲击着窗户,声若呼啸她一下子彻底惊醒,坐起身来,侧耳细听李潜可有派人来抓她?
“吱呀”的一声推门声,让月皊顿时紧张地抬起眼睫盯着门口直到江厌辞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她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他肩上有积雪,应当是出去了一趟,不知道做了什么
月皊听着窗外的烈风,小声问:“三郎,你说李潜会不会再来抓我?”
“不能了”江厌辞解下沾雪的大氅随手搭在椅背,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回头,看见月皊下了床
月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柔声说:“我好很多啦,不在这里打扰三郎了”
她总不能占了他的床,让他不得安歇
她扶着墙壁,垂眸往外走
“回来”江厌辞声音微沉
月皊回眸,欲言又止,重新在心里编着用词
江厌辞朝她走来,立在她面前
“三郎……”月皊刚开口,就被江厌辞横掌打在她后颈,昏了过去
月皊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下,被江厌辞扶住
他今日又一次抱起她,将她放在床榻
这下总能睡沉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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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风雪给天地间做了次清洗,万物更加干净明艳
一大早,李漳还未起身,心腹手下跑着进来禀话:“殿下,出事了!”
手下极少这般失态,可见事态严重可李漳还是不悦,他揉了揉额角,问:“何事如此慌张?”
“五殿下昨夜遇害,没了!”
李漳一下子从困顿中清醒过来
“什么?”他惊坐起,“李潜死了?”
“是!”手下横掌放在脖子前,白着脸禀话,“头颅被斩,身首分离,连个全尸都没留!”
李漳变了脸色,眸色几经变幻,迅速掀了被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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