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靓丽女子都盯着这位狂士,有惊讶,有好奇,也有怜悯,更有甚者眼神中带着一点想要看看宋言出丑的幸灾乐祸于有心人的宣扬之下,这边的事情迅速被传开了,便是旁边其他画舫也知晓群玉苑这边出了一个藐视天下读书人的狂徒,一艘艘画舫便不由冲着这边靠拢
便是岸边,也拥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都好奇这位狂徒,究竟能写出来怎样的传世佳作
“小苹,笔墨纸砚”
到得画舫,紫玉便挥挥手叫来了一个姑娘
群玉苑内的姑娘们,自是认得紫玉的,当下便有一个身材娇小,小脸儿圆嘟嘟的,透着几分俏皮和可爱的丫头去准备了唰的一下,洛天衣小脑袋便歪了过来,清亮的眸子凝视着宋言,不知怎地,居然让宋言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仿佛自己变成了等待审判的嫌犯
于那白白嫩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几息,洛天衣这才收回了目光:“原来,那位姑娘就是小苹啊,的确是娇小玲珑的可爱丫头,难怪让你念念不忘,就是不知姐夫什么时候来的东陵?”
宋言眼皮登时耷拉下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叫小苹就跟自己有关系了?还念念不忘?
倒是紫玉,于旁边掩嘴轻笑:“天衣却是有所不知,自从公子那一首《临江仙》传遍大江南北之后,宁国境内便多出了不少叫小苹的姑娘,尤其是以青楼,画舫,勾栏居多”
“那丫头,原本是不叫这个名字的”
“那叫什么?”
“叫小红”
好吧,宋言明白了,还是那句‘记得小苹初见’惹的祸
随意打量了一下画舫,画舫里面还有一些房间,多是群玉苑花魁休息所用,便是尊贵的客人也不得入内的
花魁和一般妓子不同
她们虽然接客,但多只是表演音律,舞蹈,唱词,喝喝茶,饮饮酒,服务范围不包括陪睡这一条能成为花魁的,无论相貌,身段,才情皆是上上之选,虽出身娼所,却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时常有富商公子,一掷千金,却是连见一面都不成,每每有这样的事情传出,花魁的身价便会再次飙升,是以宋言严重怀疑那所谓的富商公子很有可能是花魁自己找的托
这边的动静,便是那些花魁也惊动了,便有三个花枝招展,妩媚婀娜的女子与闺阁中走出,也想要看看这蔑视天下读书人的狂生,究竟是何许人也三个花魁的出现,也让现场的气氛变的更加热烈
宋言随意看了眼便没太大兴趣,三个花魁相貌是不错,然比起小姨子和紫玉还是要差了少许
一片喧嚣中,小苹备好笔墨纸砚
“这位公子,请吧”薛玉笑了笑,说道
宋言便坐于案前,紫玉于旁边研磨所有人的视线全都凝聚在宋言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岸上,一道身影混迹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他不似其他人那般面带耻笑,一双眸子宛若毒蛇
四周亦是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说他真能写出来什么好词吗?”
“怎么可能?再好也好不过薛公子,薛公子可是咱东陵城四大才子之一,尤其擅长诗词,怎是这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小娃娃可比?”
“此言差矣,俗话说大隐隐于市,市井之中也颇多有才能之人,倒是不能小瞧天下英雄……当然这家伙很狂那倒是真的”
“我都想打他了”
“我等都是读书人,动手未免太过粗俗,他多半是写不出什么好东西的,能写出一首打油诗已经算是好的,待到那时,我定要好生嘲笑于他”
“哈哈,你倒是实诚”
便在这时,宋言手里的毛笔终于落下
众人小声议论着,皆是幸灾乐祸
可于宋言身旁几人,面色却是忽地一变,由字看人
但见宋言笔走龙蛇,起笔爽辣骏利,中段劲挺有力,收笔飘若浮云,矫若惊龙;转折处墨色渗化,以牵丝活筋骨,或轻或重,或缓或急,形成一种独特的节奏感
先不说词作如何,单单只是这一手书法,便让众多读书人心惊,便是他们之中书法最好的一个,在这一手行书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却是王羲之的行书
能写出这一手漂亮好字的,又怎会是粗鄙武夫?
薛玉面色沉凝,这一下怕是真要踢到铁板了
紫玉立于宋言身侧,眼见岸边,其他画舫都有大量书生,小姐,伸长了脑袋想要看看宋言究竟能写出怎样的旷世佳作,也便开口念了出来:
“青玉案……元夕!”
却是一首词
随着一个个文字于宋言笔下浮现,紫玉的面色也变的越来越凝重:
“东风夜放花千树……”
第一句出现,四周众多读书人再次变了脸色,尤其是薛玉,心头已经泛起不好的预感虽然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真正好的诗词和差的诗词,那是一读便能感受到其中差距的这一句,俨然已经登堂入室,画面感扑面而来,绝非他写的第一句可比
更有不少读书人转身望去,便见不远处的长安街,烟花如同东风催开万树灯火,火星如繁星般洒落
便在此时,第二句出现了:
“更吹落,星如雨”
嘶!
刹那间,不知多少读书人胳膊上泛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再转身望去,贵族车马穿行,香气弥漫
“宝马雕车香满路……”
四周画舫,乐声悠扬,水面倒影,明月流转;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第四次凝望,但见画舫之上,鱼形龙形彩灯高悬,夜风吹过,龙飞鱼跃:
“一夜鱼龙舞!”
……
便在此时,一直藏匿于人群中的男子,缓缓抬起了手臂,对准了几十步之外,正稍稍吐了口气的宋言
宽大袖子遮掩之下,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唯有袖口的地方,透出一抹寒芒
那是一把弩
军用,手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