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只觉浑身血沸,真气难以维系,扭腰转向,拼命往巨叶的边缘上浮然而缺乏空气的胸腔似将鼓爆,再也憋不了气,上游之势为之一阻,口鼻“骨碌碌”地不住灌入池水,又呛咳不出,径由鼻咽气管灌入肺中!
(可……可恶!)
便是碧火神功,也无法消除这种五脏六腑被侵入占据的无助,耿照在水中痛苦扭动,却无法使身躯更快浮起,咽喉气管剧烈痉挛,强烈的闷窒感令眼前倏白……
眼看将要灭顶,肺部忽一搐,仿佛底部破了个小洞,空气丝丝泄入,瘫痪的身体复又动起,但随时可能再停摆耿照把握时间拼命往上游,只求在力量用尽前冲出水面
他并不知道:胎儿在母亲腹中时,是于水中呼吸的及至呱呱落地、哭出第一声之后,其肺便逐渐长成为陆生的样貌,不复胎藏时,再不能于水中呼吸
被晶体异化的池水,性质与孕妇腹中羊水近似,本有供输营养与空气的功能;耿照命悬之际,化骊珠再度生出功用,自吸入肺中的浆水析出些许空气,助他逃生此非常法,效用毕竟有限,耿照奋力泅近水面,离叶隙仅一肘之遥,却再也吸不到半点空气,肺部只剩灌满浆水的闷痛,身子一脱力,整个人倏往下沉
(我……要死在这儿了么?)
一条藕臂倏然入水,捉住他的腕子,奋力提出水面待耿照回过神时,不由自主剧烈呛咳,像要咳出心子似的,趴在巨叶之上呕着酸水,涕泗交下,极是痛苦,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咳呕略缓,只觉胸腹间热辣辣地痛着,低头一瞧,赫见几道长长的殷红血痕,皮开肉绽,似遭鞭笞转念明白:“是了,叶盖的边缘都是倒钩尖刺,我身子沉重,硬拖将上来,岂无摩擦?”比起溺于池底,再多刮几条都嫌便宜,自无怨言
倒是染红霞无比心疼,帮他拍背顺气,歉然道:“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我已尽量避开啦,只是……唉!是不是痛得厉害?要不……要不你骂骂我好了,我心里好受点”耿照一径摇头,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低声道:
“多……多谢你啦,红儿若非有你,我命……休矣”
染红霞俏脸微红,既欣喜又庆幸,一扫入睡前闷郁,抿嘴嫣然“别说谢一人一遍,两不相欠!你要有什么意外,我……该怎生才好?下回,不许半夜一人偷来玩水啦!”
原来她于寐中发动神功,抽炼藻浆奇力,化寒气自毛孔散出,凝气成壳,再徐徐纳入经脉中,循环周天,以为己用……如此反复六度,暗合阴数,功行圆满后苏醒,赫然不见了情郎
最初并未想到在池底,以为他趁自己熟睡,又潜回地下水脉探查,正欲取异藻为照明,忽见池心白光冲天、自水底破浪而出,水面像是沸滚似的翻腾不休,忙跃上巨叶观视,恰见耿照奋力上游,及时抓住了他
耿照哭笑不得,待元气稍复,才将池底所见约略说了染红霞睁大美眸静听,并未插口发问,听完沉默良久,轻声道:“我猜……那跟你腰间的物事,兴许有关?”耿照想起化骊珠在水中大放光芒的模样,自都教染红霞瞧去了,再难隐瞒,反掌握她一双柔荑,正色道:
“我……我有很多事没同你说,却非是故意欺瞒,有些来不及告诉你,有些却是答应了别人要保守秘密,不能违背誓言我这样说你或许会不高兴,但我答应这些人这些事,却是在与你相约白首之前,我若轻易背弃,岂非亦将负你?便是打死了我,这也是决计不愿的”
染红霞想了一想,忽然展颜笑道:“我从小就不是好奇心重的孩子奶娘经常说我:“小姐呀,你怎都不问为什么,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孩子”你瞧,我就是这样,不是什么事都非知道不可”两人都笑了
她顿了一顿,又续道:“符家姊姊同我说,每当心生怀疑时,就想想自己当初喜欢上的是怎样一个人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相信你,到现在都是信你的,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看起来多么吓人多么不堪……我都信你而且会一直信下去就算旁人笑我傻,我也不管啦”
“红儿!”耿照心中感动,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
“不过,”染红霞认真道:“于你有害之事,我一定要知道,你决计不能隐瞒受伤了、生病了,有什么敌人,可能发生什么危险……我通通都要知道我……我比寻常女子更强健,也觉得自己很勇敢,甚至比大部分的男子要强,对我隐瞒并不是体贴你若做不到,我就不能再这样信任你啦”
耿照点点头“我答应你,决计不隐瞒于我有害之事”
“那个……”染红霞红着脸咬唇,下巴朝他腰间一抬“会不会疼?还是……对身子有什么不好的?”
耿照摇头“不疼,它还救过我很多次”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染红霞取过撕碎的裙裳替他裹伤他胸腹间的伤口虽深,但浸泡过池心之水,又敷上了嚼碎的藻浆,包裹布条时早已止血,略有收口的迹象耿照有心试验池底结晶的异能,遂于巨叶上歇息,并不返回岸上;一觉醒来,果然伤口只余几条浅浅红痕,除了略微发痒之外,看不出受过颇深的皮肉之伤
池底的异晶自还藏有许多秘密,但眼下既无工具也无人手,加上化骊珠与异晶似有某种莫名的联系,一旦运起内力、刺激了骊珠,怕又生出不可预料的变化,非是耿照对异晶不敢兴趣,而是冒不起这个险待脱出此地做好准备,甚至有蚕娘前辈这样的万事通随行照应,再来一探究竟未迟--
耿照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再回到圣藻池来,彻底研究水下的那块发光晶体
休养充足,两人这回备妥了足够的藻浆包袱,又回到那条通往地下伏流的甬道中探险,可惜染红霞失足之处,便已是甬道的尽头那伏流水面甚是宽阔,两人双手各举一包藻浆,仍照不到对岸,染红霞懊恼不已,咬唇跺脚:“要不你用肚子照一照?昨儿我瞧那光芒极亮,未必逊于火把”
“这……也不是我想它发光,它便能发光的”况且为了照明,任意以真气刺激骊珠也未免太过危险耿照想象自己腹间大放光明,失控掉进水里、又缓缓飘走的模样,忍不住叹气摇头
此间水流异常平缓,水面上几乎静止不动,难怪前度接近时,连水声都没听见但耿照犹记得伸臂入水的那种汹涌之感,若非他反应及时,染红霞恐已被漩流卷走只能认为这条地下伏流的河道越走越宽,因此表面的流速平缓,但水底下暗潮仍在,未可小觑
这条路走不通,倒成了两人的现成浴房染红霞以布巾浸水,细细洗去身上的黏滑异感,耿照也略作梳洗,将两人身上仅存的衣物洗濯干净,撑在藻池水面的巨型花苞上风干
往后的大段时间里,二人反复做着同样的事:钻入钟乳石隙寻路,累了便退回地宫服食异藻充饥,运功化纳奇能--只不过地点改在圣藻池心的巨叶,而非是原先的池畔石隙
池底的异质结晶,对恢复疲劳的效果极佳,两人的睡眠越来越短,似也更不易疲累,计算流逝的时间益发困难
耿照估计距二人爬入地宫,应过了三天左右,但实际可能更短或更长到得“想象中”的第四天上,地宫四壁所有能钻人的孔隙都被搜了个遍,染红霞望着自己亲手以尖石刻下的记号,良久无语,俏脸上既非失望也无惊恐,甚至说不上懊恼悲愤,而是难以言喻的茫然
“我们……要死在这儿了,是不是?”她轻声喃喃道耿照回头,本想为她加油打气、好生抚慰一番,却见玉人的神情似笑非笑,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片刻才幽幽说道:“也好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啦”耿照听她口吻宁静平和,说完甚至展颜含笑,不由一悚,双手紧握她香肩激励道:
“别说傻话!我们能出去的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你瞧!”指着壁角一片坍塌的碎石堆砾当初染红霞拿来刻画记号的尖石,便是拣自此处,与四周石笋钟乳交错的地景相比,显得格外不同“这儿原来该是一处通道,后来给人弄塌了我猜想凌云三才出入圣藻池,走得便是这一条甬道”
染红霞迟疑道:“所以……我们能再挖开它么?”
耿照摇了摇头“便有一掌轰塌甬壁的惊人修为,也不能倚之破开坍塌的坑道破坏比再造简单多啦,要凿开这处坍方,不但须有尖凿利锄,恐怕还得用椽柱架起,边挖边做支撑……”沉吟之间随手比划,仿佛身旁真有一队苦力,正等他派发工作似的
染红霞凝着盈盈妙目瞧着,忽然“噗哧”一声,晕红双颊,面上羞意宛然,咬着嘴唇低头窃笑耿照回过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脑袋,讷讷笑道:“我这人就这样,说到工法脑子便傻啦你要不叫醒我,一会儿怕要算起这斗拱梁柱共需几材了”
“才不傻!”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染红霞小脸更红,拉着他的衣袖细声道:
“我……我挺喜欢听你说这些的,好……好厉害的样子很……很是威风”
耿照想不明白工头有什么威风的,却爱她的娇羞可人,笑着将她拥入怀里“我们从原路出去”俯望着染红霞讶然抬起的晕红脸蛋,自信满满地说:“在九品莲台下挖甬道之人,必定知晓圣藻池的存在,也知道原有的出路已然不通既然如此,何必开挖另一头?”
染红霞闻言一凛,立时会意
阴谋家堆置苦力、匠人尸首的那一侧通道,绝非毫无用处,可能是通风井,也可能是另一个预备出口两人均是即知即行的行动派,更不犹豫,立时循来时的甬道爬了回去
耿照爬至中途,发现前头并非漆黑一片,隐约可见淡淡月华,一怔之下,不禁狂喜:“是上头的人,挖开了倾圮的莲台!有人……有人来救我们,我们……我们有救啦!”加紧爬出,回身将紧跟在后的染红霞也接了出来
月光自头顶射入,犹如一条淡淡烟柱,在地面青砖映出碗口大小的散华借着月光映照,他取下墙上另一支浸油火炬,以工匠所遗的两柄凿子敲击火花,“轰!”一声炬焰燃起、油花四溅,两人本能瞇眼转头,好一会儿才习惯;事隔多日,终又见到了文明之光
密室高不过七八尺,顶上的开口再掘大些,有攀拉着力处,施展轻功便能游墙而出生机乍现,染红霞想到身上仅着一件外袍,若是这样出去,传闻将不堪入耳,害臊之余,心中苦笑:
“果然是俗事扰心真出不去,便不用烦恼啦!”忽听耿照沉声道:“回甬道里去……快!”
“怎么?”仍乖乖依言爬进正欲回头,耿照将火把递入,密室重陷黑暗,只余月华一线“拿着,”他神情警戒,侧耳倾听,低道:“有人不大对劲”
(有……有人!)
染红霞正烦恼衣衫不整,耿照见月芒一弱,孔外乌影掠过,仿佛有人窥近、一察觉身形挡住月光便即退开,却无些许声息,隐匿之意昭然若揭
若将军遣人连夜搜救,见密室里有火光闪动,岂能不闻不问?来人本能的反应,已于不经意间泄漏了立场,绝非善类,至少不是打着救人的主意耿照背门贴近甬道口,以身子遮去炬焰光芒,仰头盯紧破孔;在乌影再度遮蔽月光的剎那间,他看见了一只眼睛,浑身汗毛直竖,护体的碧火真气不由得向外迸出,激得背后两三尺远的炬焰“剥喇!”一摇,连染红霞都觉气窒
--是他!
那只眼说不上特别,根本毫无特征,然而那一抹如灰翳蔽天般、逼人绝望的可怕精芒,却是耿照的梦魇在眼睛的主人面前,他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轻轻一指便即碾碎,无丝毫反抗之力若非李寒阳出现,在廿五间园的高墙之外,这只眼睛便是他含恨弃世前的最后一瞥--
(是那个武功奇高的黑衣人!)
“快!”他回头低吼,一边推着染红霞高高撅起的浑圆翘臀,气急败坏:
“快点走……回地宫去!快、快、快!”靴边“啪!”爆起一大蓬石粉,青砖陷下一枚棋子大小的凹孔,如遭铁丸飞击
耿照汗湿单衣,心下骇然:“这一指点落,怕没有三五寸深,好……好惊人的修为!”料想此人武功虽高,除非指劲能凭空转弯,否则盲人瞎马,倒也未必打得中自己;若要硬生生凿开被碎石断梁封住的活门门孔,恐怕也非一时三刻能办到,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思索应对之道--
心跳还未平复,那人啪啪几指,将原先杯口般的破孔戳成茶碗大小,掷入一管喷着火星、木柴模样的筒子来耿照一愣:“难道是火药?不好!”余光瞥见角落弃置着那扇扭曲变形的铸铁门片,着地滚去双手抓举,倒退缩进甬道,死死抵着入口
谁知管子并未炸开,火花喷尽,突然冒出滚滚黄烟耿照嗅得一丝,顿觉天旋地转五内翻涌,知是药性猛烈的毒烟,回头恰与染红霞目光交会伊人见他面色丕变,黄烟从铸铁门片遮不住的隙间涌入,加紧往地宫的方向爬去,一边娇唤:
“快来!”开口吸入一缕烟气,玉臂倏软,几乎支撑不住,识得厉害,唯恐阻了檀郎生路,咬牙拼命向前爬
另一头耿照摒住呼吸,兀自头晕眼花,忽听“咕咚”一响,一物落在青石砖上,燃烧的火光穿透门片缝隙,炽芒与幽影于入口的甬壁交缠撕扯,那人竟又掷下一枚毒烟筒来
“可恶……赶尽杀绝!”
他运起十成功力,门片一缩,铸铁门边“轰!”撞入甬道口,岩壁崩碎、镔铁扭曲,各有缺损耿照使蛮连撞十余记,终将门片牢牢嵌死,手握处的空隙虽仍不住渗进烟气,总比没遮掩要强上头那人又掷两枚毒烟筒进来,才将破孔封住
耿照挣扎着退回地宫,一出甬道便即跪倒,趴地大呕起来,吐得面色白惨,仍无法舒缓头晕恶心染红霞忙将他扶至池畔,喂了几口池水
耿照稍稍回神,见她雪靥上渗出淡淡红渍,以为是汗,伸手去抹,染红霞却微露痛楚之色,娇呼:“好……好刺!”正欲搔抓,赫见耿照的肩臂、头脸等裸于衣外处红肿片片,指尖一触,耿照痛得蹙眉,随即奇痒难当两人四目交会,不由得魂飞魄散
这黄烟不但有毒,更会侵蚀肌肤,使之溃烂!
(好歹毒的手段!世间……竟有如此霸道残忍的毒药!)
“别抓!”耿照忍着肌肤刺痒,见她把手伸向面颊,赶紧阻止:“一旦见红,毒素蔓延更快!”灵机一动,拉她滚入池中,扑通一声浆水没顶,浑身清凉,连难受的痛痒也大见好转
染红霞吸入的毒烟远少于他,浸泡片刻便即上岸,以湿布掩住口鼻脸蛋,从角落坍塌处搬来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块,扔进甬道耿照会过意来:“那毒烟十分厉害,任其散入地宫,我等无路可退”勉强调息,强自压下恶心之感,也起身与染红霞一同搬石填隙,要不多时便将唯一的出路堵死
人虽无由进出,但烟气无孔不入,也不知漏进多少
纵使地宫宽阔,亦甚通风,仍无法推估需要多久的时间,泄进的毒烟才能尽数消散,人却无法在烟中多待一刻为免腐毒侵肌,耿、染二人胡乱吃了些藻粒,用藻浆抹遍头脸肌肤,又带上几包备用兼照明,赶在毒烟未变浓前,相互扶持着进了地下伏流,一路退到黝黑沉寂的静水边
所幸此间空气清新,没有刺鼻药气,连甬道中湿重的青苔气息,闻起来都特别舒心,两人背倚甬壁、并肩靠头,默默望着几乎感觉不出流动的漆黑水面,身心俱疲万一烟气继续扩散,除了纵身入水,也只能坐等腐毒入肉,烂体而亡了
“要是……能多待些时日,就好了”黑暗中,染红霞轻道,口吻出奇地平静,全无面对死亡的恐惧,只觉无比遗憾耿照握着她的手,难以言喻的挫败与自责,潮浪般一波接一波涌至,无情拍打着少年心版
他明白事态的发展非人智所能预料,两人充其量是运气不好,委实怪不了谁然而面对“那人”时,那种压倒性的无力仍教少年耿耿于怀,无法原谅如此不堪一击的自己,更对不起全心信任他的心上人
武功、心计,甚至临事的果决狠辣……那人的手段能为,超过耿照遇过的任何一名敌手,其间差距,怕只有“天地云泥”四字堪可形容
越浦小院一会,此人以一指之力,几挑了风云峡仅存的菁英与色目刀侯的得意弟子,没有人能在他的手底下走完一招即使鼎天剑主横里插手,李寒阳也无必胜的把握;如非黑衣人抽退,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并不怕死,但要撇下这么多关心他的人、带着如此之多的疑问径赴黄泉,耿照却无法甘心而老天爷就像有意嘲讽他似的,碧火神功灵敏的知觉,使他领先身畔的染红霞一步,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异臭,之前翻腾不休的五脏六腑又被隐隐触动,胃里一阵一阵地痉挛着
“我不怕的”染红霞与他心灵相通,一察觉有异,便知劫数难逃,垒石终究挡不住毒烟,握紧他的手掌,微笑道:“白头偕老,所求也不过同穴窅冥,我们已做到啦若有他生,我一定寻你,咱们绝不走散”
耿照既感动又黯然,手背溅上几滴滚烫液渍,省起是她的眼泪,胸口如遭锤击:
“罢了罢了!横竖是一死,坐以待毙,如何对得住她?”捧起女郎雪腮,为她吻去泪痕,正色道:“红儿,还有一条路走,却是险极;万一失败,怕比死在这里要痛苦百倍你愿不愿意与我冒险?”
染红霞一怔,露出灿笑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我方才说啦,若有他生,咱们绝不能走散,何况这辈子?”心意既决,疑惑又生这条甬道已至尽头,就算越过眼前的伏流,对面也不像有路出去;况且毒烟过水,不过眨眼之间郎君欲走,却还有哪一条活路?
“这儿有一条路可走”耿照一指水下,豪笑道:“咱们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