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扯出身上的绢帕,用力捂住薛月盈的口鼻
“看清楚了你的郎君,亲自送你走的,你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薛月盈四肢剧烈地抽搐着
没有力气反抗,双眼死死盯着顾介
顾介别过脸,声音发颤:“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活着受罪,不如……安心去吧”
薛月盈瞳孔骤然收缩,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她终于看清了——
看清了那张清俊皮囊下的懦弱与卑劣
当年为讨好平乐,将有救命之恩的薛绥当作取乐的玩意儿
如今为攀附这条毒蛇,眼睁睁看着发妻在痛苦和绝望中咽气
也看清了自己这一生的可笑
汲汲营营,用尽手段去争、去抢,以为攀附李炎就能一步登天,以为拿捏顾介就能坐拥荣华
到头来——
她争来的,是满身烂疮,众叛亲离,是临死前连亲生骨肉都见不到一面的悲惨
因果……这就是因果
她的下场,终究与当年那些欺凌薛绥的人一样
不得善终
一股强烈的悔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紧薛月盈的心脏,比身上的疼痛更让她窒息
如果,当年她没有看轻薛绥
如果她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要融入平乐的富贵圈子
如果她肯安分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宇哥儿……她的宇哥儿……
会不会有个不一样的娘亲?
可惜,没有如果
“宇……儿……”薛月盈的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短促且含糊的呜咽
眼前最后闪过的,是顾介面无表情地掏出雪白的帕子,温柔地替平乐擦拭手指,仿佛在清理什么肮脏的垃圾而平乐在笑,那笑声透过灰纱,比任何诅咒都更为恶毒
薛月盈涣散的瞳孔费力地转动着,似乎想穿透这厚重的墙壁,再看一眼她的孩子
再听他怯生生叫一声“娘”……
可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
那只伸向虚空抓挠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的灯芯,爆出轻微的响动
平乐喘息着,嘴角慢慢、慢慢地向上扯开,拉出一个满足的弧度,最终化作无声的笑
“死了痛不痛快?”
她猛地转头,剜向脸色煞白的顾介
“怎么?心疼了?”
顾介身体一颤,看着薛月盈死不瞑目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脊背
“她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只是……公主,此地不宜久留……天亮就瞒不住了,得赶紧处理”
“怕什么?”平乐嗤笑一声,带着掌控者的傲慢
“一个蠢妇罢了谁会深究?李炎不得她死了干净,便是宫里的老太后,也只当她是个丢人现眼的大麻烦呢她死了,魏王这桩烂事,才得消停”
她嫌恶地用脚踢了一下床沿
“手脚干净点你知道该怎么做”
顾介看着薛月盈的尸体,艰难地点头
“……是”
平乐整理好衣襟,转身隐入屏风后
顾介独自留在房中,慢慢地在床沿坐下来
伸手,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慢慢将薛月盈那双盛满怨恨的眼睛合上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痴心错付,还贪得无厌……也怪……这世道弱肉强食……容不得回头路……”
他闭上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知是说给死人听,还是安慰自己然后,慢慢将那薄被拉高,盖住薛月盈的头脸,又将束缚她的布带解开,伪装成她毒发痛苦挣扎、最终挣脱束缚力竭身亡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他浑身汗湿地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身影迅速融入王府曲径幽深的夜色中……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顾介突然倒向假山石,大口喘息着,望向没有一丝星光的夜色,抬手捂脸……
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间漏出,肩膀耸动
他泪如雨下…
却不知哭的是何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