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明鉴小婿的心思,可是从来都没隐瞒过”韩冈笑了笑,将话题丢回去,“而且天子的想法,岳父也不会不知道否则为何招曾子宣入京?”
听到韩冈提起曾布的名字,王安石脸色顿时一沉,但随即又化为苦笑,摇摇头,不说话了,给韩冈堵得够呛
待南薰门重新畅通,王安石和韩冈上马入城,穿过内外两重的城门,王安石才又开口:“吕晦叔要走了”
韩冈一笑:“张邃明【张璪】,蒲传正【蒲宗孟】写的好文章”顿了顿,又补充道,“孙巨源也不差,今之贾谊,不比当年的司马十二丈逊色到哪里”
王安石这下又没话了
在大拜除后这十天里,给韩冈的白麻诰敇连下四道,给吕公著的慰留诏书也连下了三道纵然皇帝、皇后都恨不得他早点离开,可以枢密使兼太子太保的身份,也不便一脚就将他踢走当吕公著连本上奏请郡,翰林学士院便奉圣意接连书诏慰留
若是脸皮厚一点,吕公著就此不再上本,短时间内还真是拿他没辙但知制诰的翰林学士是什么人?乃是天下文萃华选
就像当年司马光帮赵顼起草的慰留诏书,能将王安石气得七窍生烟一般以张璪为首的三位内翰,各自起草的慰留诏,明褒实贬,字字诛心,不比司马光的功力逊色到哪里去,让吕公著没脸以假作真,厚着脸皮硬是留下来
韩冈仰头看看天空,这几年来,随着石炭运用得越来越多,京城的冬天也越发的雾气缭绕晴朗无云的冬日,天空中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纱
只是在韩冈的心里,该走的都要走了,该来的还没来腊月初的京城,倒是暴雨后的园林,污秽一扫而空,空气清新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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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蔡京三人赶到西门时,大部分的御史都到了,幸好李定还没来
蔡京过去打招呼,他人缘甚好,无论入台迟早,都是跟他有说有笑,与宫中殿上那一张张死人脸,完全是两个模样
过了片刻,又是一主一仆骑着两匹马远远地赶了过来
三十多岁的年纪,与蔡京相仿佛,就是形象上差了许多蔡京见到他,便迎上去:“李文书,怎么来得这般迟?”
“格非来迟,还望各位恕罪”李格非连连拱手告罪,道:“吕宫保已经在收拾家当,不方便从他家门前过,只得绕了点路”
蔡京闻言便笑道:“文叔果然是为人敦厚啊”
他拉着李格非过来,一群御史的脸色却都冷了下来,漫不经意的拱手行礼,却一点亲近之意都没有
李格非尴尬得很,要不是蔡京跟他聊上两句,倒是连站都没出站了
李格非是李清臣所荐,似乎是在相州韩家那边的关系不过熙宁九年的进士,五年不到就转京官,而且还做了权监察御史里行,说起来实在是让赵挺之和强渊明这几位熙宁三年的进士嫉恨而且照规矩,监察御史里行至少得是一任知县后的资深京官,但李格非根本就没做过知县,刚刚转官而已,只能加个权字
要不是因为眼下御史台乏人,又因为是李清臣力荐,李格非根本就不可能出任此职,早就给骂回去了当然,最重要的是新任御史的审批权是牢牢握在在天子手中而以天子的精力,最多也只安排了一个御史中丞,剩下的人选全都是皇后批准私下里,御史们都在议论,皇后根本不知道监察御史到底需要什么样的资历
蔡京会做人,连不受待见的李格非也招呼到,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不知是谁家的家丁跑来,说是李中丞来了
御史们立刻放弃了闲谈,赶过去迎接
李定一家的车马,很是简单,承载家当的马车只有两辆,仆婢也没几个沿着大街一路过来,一点也不起眼,要不是一群御史群聚,根本都不会惹来任何目光
这位御史中丞很早以前就被旧党视为攻击新党的突破口,不孝的传闻遍及天下可李定赈济同族不遗余力,家无余财是显而易见的从廉洁程度上,绝对当得起御史中丞这个位置
而且他还统领乌台上下,好生整治了一下爱胡说八道的一帮词人也让总爱仗着文才臧否人物的他们知道,有资格评判官员贤与不肖的,只有御史台!
比起攻劾宰相,这样的弹劾同样让人痛快,甚至还要更高无论如何宰相是进不了诏狱的,但在苏轼住了多日之后,乌台东西两狱的名声,这两年来却已经能够威慑百官了
而且是这次他是受连累的,有王安石、吕惠卿在,转眼就能回来御史们哪个也不会枉做小人
一艘河船这时从西水门进了城一名一身绫罗,仍有着几分儒气的老者立于船头处大约五十多岁,看着倒是挺富态
西水门和西门新郑门比邻而立,眼尖的蔡京一眼就看清了那个老者的相貌蔡京曾在章惇家见过两次更早一点,则是在西太一宫打过照面
是章惇家的门客
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