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年节,国子监早就放了假大门都关了,但南门附近的酒肆茶楼中,还是能看到许多衣着襕衫的士子
明年就是科举之年,数以千计的贡生此时都从天下各州云集京城之中,国子监附近便是他们聚会最多的场所
正午时分,黄裳也与几名士子坐在一间酒店的包厢中,虽然不是正店,也算是干净气派了
“勉仲”说话的士子跟黄裳有着同样的口音,他提着酒壶给黄裳倒酒,“西北之事,朝廷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说要打又不像,韩学士还跟辽使谈着买卖,一群商人都要上路了可要说不打,看西北的模样,却是明明白白的要打上一场”
礼部试考的自然主要是经义,但策问一项,还是免不了要与时政挂钩看眼下的形势,很有可能是有关辽宋之间的题目如果不能把握好朝廷对辽的基本态度,那么落榜是没话说的若是把握好了,那么熙宁三年叶祖洽叶状元的运气,说不定也能落在自己的头上
黄裳是韩冈的门客,也算是气学门生,甚至他本人就住在韩冈府中,此事国子监中尽人皆知韩冈现如今就是一个没名分的西府执政,在军事战略上,朝廷都要参考他的意见
既然如此,黄裳当然就成了应考的士子们打探的对象
黄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甚至后悔今天应邀出来
现如今,各色流言传得到处都是有事实,但更多的就是毫无根据的谣传
最上面的重臣,有能力有条件去伪存正,分辨流言的真伪可底层的官僚,只能在浩如烟海的流言蜚语中区寻找真相了
除了西面已经跟辽人对上阵以外这个事实被确认以外,其他便是众说纷纭
想不想打,能不能打,该不该打,会不会打朝廷的态度并不明确,韩冈也没有一个准话既然朝廷本身就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那么黄裳又怎么可能弄得清楚?
但身边的都是乡里,若是明着推搪敷衍,那可就是得罪狠了,日后少了乡党为助,怎么做官?
“学士平日里可不会多说朝廷的政事”黄裳笑得深沉,举杯一饮而尽,将心虚掩住,“不过就小弟来看,朝廷可是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和、战与否看的是北面,但无论北面是什么选择,朝廷都有应对之策学士的性子强硬,更不会退让有些事小弟不能说,但很快就该传出来了,各位可以拭目以待”
黄裳故弄玄虚,不过他的话倒是有几分真实
外面闹得不成样了,向皇后每天早晚听了皇城司的回报,信心也是越来越少毕竟从西北传来的消息上看,边境上的小小争端已经快要往战争方向上发展了
吕惠卿的宣抚司,在皇后眼中,已经成了战争的策源地种谔的胡作非为,是吕惠卿在背后撑腰
章惇和薛向无法为吕惠卿去辩解,而东府中的韩绛、蔡确,还有刚刚抵京的曾布,更是在推波助澜,加深向皇后的成见
就是吕惠卿本人,他自己都不便自辩一边是策划战争,一边是无法控制下属,两样必须要选择一样,放在谁身上都要头疼万分
韩冈都在为吕惠卿感到为难,实在是不好选
但为了让皇后安心,他和西府必须要拿出些实际的东西,否则就只能让东府继续兴风作浪
幸好军器监有了一件好东西
虽然是属于中书门下管辖,东府并没有报上来,但西府的耳目却早就伸了过去,毕竟在京百司中,军器监跟西府的关系最为密切
是个很简单的机器,不是兵器,而是滑轮组的应用
“是上弦机”
滑轮组的用处,韩冈早就在私人的笔记中加以阐述,也很早就用在了港口中军器监中,也有很多工匠想要利用滑轮组省力的原理,来改造弓弩
第一目标,不是单人使用的弓或弩,而是床子弩,但这些工匠得到的却是连续失败现在出现的,只是单纯的上弦机
由一名栗姓的工匠献上的这具上弦机利用绞盘和滑轮为主体将神臂弓架在上弦机上,能省一半以上的力气,速度也更快,而且快得多
若是改成驴子拉磨式,驴子或牛拉着绞盘转上小半圈,神臂弓的弓弦就给拉上去了眨几下眼,就能上好一张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