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拿着卷子一眼扫过,发现是几乎都做对了,只有两题是错的
想想还真是难得
从卷子的上来看,赵佣至少是后世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了学完韩冈给蒙学编订的教材,差不多也就是在这个水平线上但赵佣可才六岁当真是聪明呢
做完题后,赵俑百无聊赖的等着韩冈的发落而看了看王益还有很长一段才能写好,韩冈便对赵佣道:“殿下若有空,就再做道题好了”
赵佣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题目很简单,一加二,再加三,再加四,就这么一直加到一百就可以了也就是一到一百,这一百个数字的和是多少”
赵佣立刻拿起笔,在纸上计算起来
又过了半刻钟,王益终于写得差不多了,赵佣却还没算好,看起来还是差一点
“先歇一歇”韩冈示意赵佣停笔不要再算了,他竟然选择了最麻烦的死算可以说终究还是差了一筹,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数学大家
“臣说件旧事吧跟象戏有关,也跟数算有关”
王益立刻丢下了笔,竖起耳朵听故事而赵佣仍是端端正正坐着不动,就是眼睛眨着,还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不知殿下、团练可知象戏?”
赵佣和王益用力点头
如今世间象戏的种类很多,大象戏、小象戏,七国象戏但最流行的还是韩冈所创的楚汉象戏,规则简单,布局也简单,加上韩冈的名气也大,所以很快就流行开来在宫中也多有人会下赵佣和王益至少都看过人下棋
“当年臣跟枢密院的章惇打了赌,臣若输了,就赔出百贯彩头,若是他输了,那他只要赔麦子就够了”
“百贯的麦子?”
“好像很多的样子”
赵佣和王益交头接耳,宋用臣也在心底计算着麦子的数目,但韩冈的接下来的话实在是出乎意料:
“是按粒来算第一个格子放一粒麦子,第二个格子放两粒,第三个格子放四粒,第四个放八粒就这么一格加一倍的加下去,将六十四格都放满就行”
‘这么少?’阁中的每一个人都闪过了同样的念头
“然后呢?”
“然后章枢密便说,除非将赌注交换,否则他绝对不赌也就是我出麦子,他出钱做赌注不过这就轮到臣不干了”韩冈笑了笑,“后来臣又用同样的条件,打算跟曾经做过三司使的沈括下棋可是他一听之后,就不干了,说倾家荡产也赌不来”
“先生,只是几粒麦子啊”王益忍不住开口
韩冈脸色严肃了起来,“做学问,讲究的是诚实诚于实最不好的是只凭空想说好坏真的只是几粒麦子吗?究竟是多少,还是算了之后再说!”
韩冈之前都是带着笑,看着也和气虽然上课前,都被耳提面命要老老实实但韩冈没摆出师长的架子,王益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不过现在韩冈脸稍稍一板,他立刻就老实了
第一次上算术课,韩冈只是让做了一份卷子,又说了一个故事,最后再把卷子的错误之处给指了出来,一一加以讲解不过两个学生的底细算是摸透了,主要是数学方面的才能,王益比赵佣差一点,而赵佣再过几年,会变得更出色——毕竟人聪明
结束了一个时辰的课程,赵佣和王益一同向韩冈行礼,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意
韩冈回礼之后,指了指依然稳定在桌沿上的尺子和铁锤,“那个就不想知道缘由?”
“还请先生赐教”王益连忙道阁中所有人都精神一振,他们都已经纳闷了一个时辰了
“这就是课后的习题了”韩冈却没有直接给答案的好心眼,“今天就三条,一个是‘从一加到一百是多少’一个是‘章、沈两人都不肯赌的缘故,棋盘上要放多少粒麦’?最后一个就是‘到底为什么尺子不会掉下来’?下一次上课时,把答案准备好”
赵佣和王益发着愣回去了,宋用臣立刻填补了上来,他问着韩冈:“韩枢密,这真的不是戏法?”
韩冈一下就变得脸色阴沉宋用臣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韩冈最讨厌的就是怪力乱神
“但太子才六岁,肯定不知道怎么做”
“有什么难的想不通就不能问人吗?只要亲笔写好答案就够了”
宋用臣吓了一跳:“可以问人?”
“有谁能事事皆知有不明白的地方当然要问人最怕的就是自以为是”
不是每件事都要充专家,而是学会寻找专家来咨询才是上位者该做的事至于怎么挑选,相信谁,这就是关键
相信宋用臣会明白,他背后的两个人也会明白三道题目更是出给他们看的
韩冈要教授的并不局限于知识,更重要的是学习的方法怎么做事,怎么思考
他的目标,就是给赵佣塑造出科学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和方法论来
做事,先学做人正心,先正三观
这是韩冈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