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不是小国,有铁有煤,从来都不缺乏矿藏南京道上的几座矿场,早就开始使用轨道运输矿石,而铁场中同样有锻机技术水平虽是逊色于大宋,可并不代表他们需要从大宋这里出入铁钱来充作武器的原料
但既然有人提醒了,韩冈也无法当做没听见否则日后有铁钱输入辽国,就会成为攻击铸币局的罪状何苦留个把柄与人?
在他的首肯下,铸币局重新对一文小平钱进行了设计,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夹锡钱铸具体的配比确认了没有吗?这可是关键”韩冈说道
“确定了”谭运点头,“现在这夹锡铁,比起生铁来,实在差得太远,只能做钱币了成本上倒是相差无几其实就是加了点黑锡、白锡……”
韩冈闻言,双眉一皱谭运见状,慌忙改口,“铅和锡”
韩冈轻轻点头,他对名称上的细节,一向很较真
白锡就是锡,而黑锡却是铅这两样并不是一种元素,但经常为人混起来说这个时代,不但一个字有多种写法,一味草药有多种叫法,就是金属,矿物,都有多种名称,而这样的名称,还都是官方使用的
所以韩冈要推行名词规范化,铅就是铅,不能说成是黑锡黄铜就是黄铜,不得说成是俞石在军器监中如此,在铸币局中如此,还有本草纲目编修局,给天下生物编订纲目,填充生物树的行动,本质上也是规范化的一种形式
“好了”韩冈将小小的钱币还给谭运,“以后铁钱都改为这种夹锡钱好了提议之人,依例赏赐”
谭运低头应诺,却没有立刻告退
“怎么了?”韩冈问道
“是有关局中主簿贺铸之事”
“他怎么了?”
“贺铸他今日又跟人争吵起来了,喧哗院中”
韩冈知道铸币局中有个贺铸,是太祖贺皇后后人,还娶了宗女,所以有个官身之前是从徐州宝丰监调过来的,说是他通文墨,擅诗赋,适合做主簿韩冈见过他几面,长得挺特别,或者说,有些丑陋其他的,就是有几次被人上报,说他不能和睦同列,又不通职事记得上次去监中有人说过,贺铸对铸币一无所知,之前在宝丰监,同样是不理监中公事
韩冈对他,也就这点映象了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现在听谭运一说,就越发的感觉这是匹害群之马
没有才干其实也没关系,如果能与同事都能和睦相处,铸币局中不会没有这种人的位置一架机器没有润滑剂也运行不了多久有些人看着不做事,但他在人群之中,起到的却是润滑剂的作用,能让一个部门稳定的运行,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人才但一个与同僚都相处不来的官员,又没有才干,那留着他还有什么用?
如果是技艺高超的工匠,韩冈很乐意与他见个面如果是对有任何合理化的建议,更不会吝啬爵禄赏赐但一个擅诗赋却不擅公事,觉得自己怀才不遇,跟同僚都搞不好关系的小官,韩冈觉得没必要让他屈就在铸币局主簿的位置上了
韩冈想了想,然后摇头谭运并不是第一个抱怨贺铸为人的铸币局官员
“谭运,你觉得监中谁人合适接掌主簿?”
谭运听着心中一惊,忙道:“宣徽,这贺铸文采很好,精擅诗词,就是脾气不好但小人并不是要夺他的官,只是想请宣徽能够训斥一番,让他认真做事,与同僚和睦相处”
韩冈听着更是不快文采好就高人一等,这是他一向都很反感的风气能否做实事才是衡量一名官员优劣的地方贺铸在铸币局的工作不合格,难道就能凭着文采得到原谅?
“文采好应该去考进士才是能作诗文,再通经义,一榜进士不难差一点就考刑法科,拿个出身也行承祖辈余荫,却不思进取,此辈何足道?”
“但贺铸娶了宗女之前还有说让他转文资的”
“他又没功劳,转什么文资?”
虽然韩冈不喜欢现在重文轻武的风俗,但既然东班序列的确是在西班之上,韩冈也不会矫情的装作看不到这一点没有功劳,又没有能力,凭什么转文官?
“这件事就先放着”韩冈沉着脸说道,“如今已是入秋,再过两月自有磨勘考课等着他黜陟幽明,到时候自然会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