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之婿,当然不会睡不好”一人冷笑着,眼中满是嫉恨,“看看主考的那几位,哪一个跟王相公没有关系?!”
另一人愤愤不平的附和着:“谁说不是!吕惠卿、曾布、邓绾、邓润甫都在王安石门下奔走,现在韩冈来应考,当然少不了他的一个进士!”
“何必如此”叶涛吊着眼斜睨着韩冈“若是曾、吕之辈真敢徇私,登闻鼓院就在不远处击鼓叩阙,徐士廉能做的,到时候我们一样也能做!”
大宋朝的文人胆子不大,上阵时,吓得腿软脚软绝不鲜见但要是争名夺利,却没有一个肯输人叶涛说得狂妄,他周围的人仍纷纷点头应是
叩阙又如何?
欧阳修旧年主持嘉佑二年科举,排斥当时所流行的险怪奇涩的太学体,以平实畅达取士以他的文名和权威,照样被落第的士子围着责骂
何况叶涛所说的徐士廉,他可就是靠着敲着那登闻鼓,硬挣来了一个进士的身份
太祖皇帝之时,进士科举试并没有殿试,礼部试便是最后一道关卡到了开宝六年,李昉知贡举,所选进士不孚众望,而徐士廉击登闻鼓,控诉其‘用情取舍’最后宋太祖赵匡胤下令由他自己来考核举人,从此以后便有了殿试
“韩冈本无才学,能遽得进用不过是因缘际会而已,听说他连诗都不会做,看着今科改诗赋为经义,才赶过来应考”
“也不能这么说,方才小弟正好听到了他吟了两句”叶涛说着,就将方才路过韩冈身边时,听到两句诗给念了出来
众人各自默念了两遍,皆尽摇头,“只有两句而已,不见全篇,也看不出好坏”
其中一人又道:“念着倒是平平,画出来就有些味道了”
叶涛笑道:“公长既然这么说,那就没错了若以丹青取士,这五千人中,公长你当能拿个头名”
“难比上一科的李公麟”公长自谦一句,又仰头笑了起来,“不过若以浇菜种地为科目,状元不用考就能定下了”
几人登时哈哈大笑,惹得周围考生皆尽侧目,连韩冈、慕容武都望了过去,暗暗摇头
随着几声锣响,国子监大门终于被打开两名监门官——虞部郎中胡淮,职方员外郎穆珣威严肃重的带着一群兵丁走了出来拥挤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叶涛诸人也都收敛了狂态,听着胡淮和穆珣的指挥,敛容正色的排起了队
几千人在国子监门前慢慢的向前挪动,渐渐汇入考场之中
太阳终于出来了,蓝紫色的天幕被漫天的红光所取代,依然是个大晴天
自从韩冈上京,这段时间以来还都是好天气,今天也没有例外天气好,应考的心情也便好了起来
门后的照壁上,贴着布告,注明不同地域、不同来路的贡生,在什么地方考试,又安排着吏人来引导考生人数虽众,却一点也不见混乱同乡的贡生之间要互相作保,考试的地方也在一起而韩冈这样的锁厅举人,则是与他其他参加考试的官员一起,被分在一间偏殿
不过进门后,贡生们并不是立刻分流去各自的考试地点,而是被引到文庙大殿之前的广场上
知贡举曾布,同知贡举吕惠卿、邓绾、邓润甫,领着其下一众考官,立于大殿之前祭拜大殿中所供奉的至圣先师,是开考之前,必须走过的流程
听着赞礼官的口令,与数千人一起拜倒,屏声静息的向着‘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的孔圣人叩拜
一拜,再拜
紧张、期待,各种各样的杂乱思绪,在一拜一起之间,为之一扫而空
当韩冈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已是心如止水,再没有一丝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