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仗,终究是胜了
曹操西退绵竹,依旧占据着川蜀的半壁江山
而此时的成都已非昔日模样:
但见官驿梁柱半折,檐角铜铃断绳垂落;
房屋墙壁多被拆作碎砖,但凡可拆之材,皆被征作城防投掷之物
唯成都府衙的“益州牧府”的牌匾依旧华丽,孤独的在风中晃荡
这是成都的象征,不可毁弃
但除此之外,成都府衙,已无完墙整瓦
城门开了
得胜的刘备军列队入城,刘备按辔徐行于阵前,青色战袍随马首轻扬,虽经战阵血染,眉宇间仍存浩然之气
军卒队列整齐,甲胄上凝结的血痂在阳光下泛着暗红
街巷间,百姓们扶老携幼相迎
他们眼中既闪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又含着悲戚的泪光
得见刘备,乃哭拜道:“刘皇叔……”
白发老妪,青衫妇人,流着泪水,在尸海中寻找着家中男丁的尸体;
孩童们举着粗制的“刘”字小旗,却不知旗面上的红染料,究竟是朱砂还是鲜血
街角药肆前,伤卒重患者环聚于此,等候着医官医治
却只见药橱四壁皆空,医官们叹息连连
刘备望着眼前的景象,眼含泪水,喉头哽咽,竟无一丝得胜的欣悦
“伯父!”
忽然,一声凄厉的哭喊,一个浑身残破锦袍,发丝凌乱的年轻人带着他的部从来到了刘备的队伍前
他双手恭敬的一抱拳,单膝跪了下来
旁边一人,刘备认识
正是他的女婿周不疑
刘备赶紧跳下马来:“可是吾贤侄刘循?”
刘循哭着拜道:“正是……”
“哎呀!”
刘备赶紧上前,扶起刘循
“贤侄,吾……来迟也……”
“不迟,不迟!若无伯父,我成都必被屠也”
“可却未能救得季玉贤弟……”
闻此言,刘循伤心不已
当初父亲如果选择依附于玄德公,又何至于此?
刘备亦与刘循抱头痛哭
此情此景,成都之民亦皆掩面流涕
刘璋在时,虽于蜀中有暗弱之名,但对成都百姓是真的好
刘璋的死亦让成都百姓为之伤心
刘备想到前世刘璋跟了自己,虽后为东吴所得,但好歹安养到老
今生却命断阴平之地,亦悲从中来
“伯父,成都方经兵燹,城邑丘墟,百务倾颓,恳乞主持州府大局,以安黎庶”
这是刘循的表态,亦是他真心所托
“好,好……”
刘备没有拒绝
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是刘循无法应付的
蜀中众官员亦在刘循身后
他们明白,从此之后,便是刘皇叔麾下之臣
“不疑!”
“主公”周不疑上前拱手
正式场合下,自不便以翁婿相称
“目今成都之事,当务之急为何?”
周不疑沉吟道:“曹孟德以人畜肢体残秽投诸城中,致使疫疠横行,目下成都百姓染疾者,已逾三四成而府库药材早罄,唯余硬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