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仁并不喜欢女人把这么一个有残疾的可怜孩子称之为“乐子”,但冥冥之中他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婴儿车里的不是孩子,而是一个他曾经很熟悉的人
在那婴儿身后,有着分明的光晕,同样的颜色周培仁见过多次,但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而那婴儿车里的孩子,看到了周培仁的面孔,居然停止了啜泣,反而开始瑟瑟发抖,仿佛在畏惧,在蜷缩
“真有趣”女人轻笑着说,“记忆真是神奇的东西,即便对于细节的部分无比模糊,人们总能把彼时最为强烈的情感,刻印在最深处重逢的瞬间就会是那些情感的释放,也许是思念,也许是遗憾,当然,也有可能是恐惧”
“他在害怕我?”周培仁感到疑惑
“可能是吧,不过我想,他也有着充分的理由害怕”
女人把婴儿车停在一边,走到周培仁身边,和他一起看向婴儿车里的孩子仿佛两个看客,在围观一个脆弱可怜但丑陋的生命
女人看着孩子,从他赤裸裸的记忆中不断阅览,最终,她会变得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
她开始了讲述,仿佛在说一个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毫无疑问,这孩子是不幸的他的诞生来自于一场意外,一次实验,一种亵渎神圣者往往最容易忽视那些规则与道德,将他们偏执的私欲以神明的名义,凌驾在伦理之上
“万事万物,福祸相依不该降生的不幸,也成为了孩子的幸运他被人选中,成为了圣城的一员,被秘密豢养在一座小花园里圣城的主人挑选了一批目不能视的女仆,专门照顾他的成长
“他顺利长大了,强壮了,也开始好奇了他好奇外面的世界,花园之外的世界,于是就从花园的阁楼里面向外眺望
“他看到了和自己相像却不同的人,那些长相端正的人,高大的人,英俊的人,走路不需要一瘸一拐的人,那些完整的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他们不同,但他想要变得与他们相同”
孩子还在婴儿车里畏缩地发抖,侧过身不敢与这一边的周培仁和女人对视随着女人的讲述,周培仁看到他在不断抽搐,仿佛精神中脆弱的伤痕被反复鞭笞
女人撑着伞,继续说:“孩子开始努力改变自己他给自己短小的腿撞上假肢,在萎缩的臂膀上加上破旧的伞架他学着看到的外面的人,想要变得和他们一样可是,花园里面没有镜子,身边的女仆又没有眼睛
“直到有一天,圣城的主人再次找到了他,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有办法可以实现梦想那是一种叫做‘愿望’的力量,只要想法足够强烈,只要渴望足够深刻,一切愿望都能被神明的恩赐实现
“孩子成为了能力者,他变得英俊、高大、帅气,他得到了离开花园的机会,在花园外的圣城里,他得到了无数人的艳羡与赞美
“少年喜欢赞美他渴望得到别人的肯定,尤其是拯救了他性命的,那个人的肯定
“于是少年宣誓为他效忠,成为了他最忠诚可靠的战士他成为了一名视者”
女人的讲述到此停顿,周培仁也忍不住,用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婴儿车里的孩子
“原来是您啊,阿德里安先生”他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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