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后陈墨还要带王文宇一起回别墅
所以今天他今天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开的公司的保姆车
保姆车碾过路灯投下的光斑,陈秀娟指尖还残留着舞台灯光的灼热感
已经二十年没有登台,此刻就算是比赛结束,依然无法从舞台的兴奋中抽离出来
她摩挲着怀里水蓝色的演出服,这是她穿过最漂亮的演出服
王文宇瘫在座椅里哼即兴小调,脚边散落着阿姨们硬塞的苹果,橘子和酥糖,鞋带不知何时已经被小橙子偷偷系成了死结
“姑奶奶看!”小橙子突然扒住车窗
江滩公园的夜风筝正掠过天际,发光的鲸鱼尾扫过月亮
陈秀娟顺着孩子的手指望去,玻璃上却映出她的影像
那抹未卸干净的舞台妆,一小片金粉在眼尾皱褶里闪烁,仿佛为她留下了岁月最耀眼的痕迹
陈墨始终认真开车
直到车子随着车流停在了红绿灯前,他变戏法般从副驾驶上拿出一个保温杯
陈秀娟拧开盖子,红枣姜茶的甜香混着草药的苦味缓缓漫开
二十年前,她在排练舞蹈时扭伤腰,还是小孩子的陈墨也是这样捧着搪瓷缸,蹲在后台幕布后等她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红枣姜茶还是那个味
但是陈墨长大了
而她,老了
街口的梧桐树下,有一个卖糖画的老人
“爸爸,我可以吃糖人吗?”
“可以”
陈墨将车子稳稳的停到路边的停车位
“我要这个!”
小橙子指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糖凤凰
老人手腕轻抖,糖浆在青石板上游走成展翅的凤凰
四人围在糖画摊位前
陈墨要了两个糖画,一个给小橙子,一个给了陈秀娟
小橙子的凤凰她舍不得吃,眼的看着姑奶奶的
焦糖的甜香混着夜风,王文宇突然举高手机:“姑,看镜头!”
快门按下的刹那,凤凰翅膀“咔”地断裂,糖丝在陈秀娟掌心颤巍巍地翘起
“碎碎平安!”王文宇琥珀色的糖翼映着路灯,像凝固具象的光芒
小橙子如愿以偿的分到了最大的一块
陈秀娟舌尖抵着糖片,甜脆在齿间迸开
她望向车窗,玻璃上重叠着三个影子
小橙子踮脚舔糖浆,陈墨低头宠溺又警惕的看着,生怕小家伙把糖画碎块粘到裙子上,而她自己手里举着分剩下的糖画
“姑,我想吃你煮的面条了”陈墨重新坐回驾驶位,从后视镜看向陈秀娟
陈秀娟先是一怔
她来到江城这么久,这是陈墨第一次主动说想吃什么
每天在家里都是陈墨心疼她做饭辛苦,争着抢着做饭
这句“姑,我想吃面条”将岁月拉长
陈秀娟仿佛看到了陈墨小时候
背着书包满头大汗,风风火火的跑进屋里,第一句话就是,“姑,我想吃面条”
“好,吃面条,今天咱们就是面条”
陈墨启动车子,引擎声惊飞了糖画摊顶的麻雀
王文宇正帮小橙子擦黏糊的嘴角,孩子咯咯笑着把半截糖翅戳进他头发
后视镜里,卖糖画的老人收起铁勺,最后一滴糖浆坠入暗影,在青石板上凝成星星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