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的距离,用弓弩去杀死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对刘瑾来说应当是件相当简单的事情,即使他现在用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
但在扣动扳机前的一瞬间,刘瑾的左脸忽然扭曲了一下,从脸部正中为界,右半边依旧平静,左半边却忽然露出了惊恐和挣扎
这是刘瑾最后一个分身,也是最后一点残存的“性”,已经难以完全控制住这具身体
“唔!”
这一变故,让他的手抖了一下
嘣!
弓弩偏离了心脏,钉入唐兰舟的腰腹
血水迸溅而出
唐兰舟没有丝毫反应,将刀柄抵在自己腰间,如同一只濒死的瘦虎一般,合身扑到了刘瑾面前
噗
刀锋刺入刘瑾侧肋
刘瑾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扔下弓弩,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左手抓住唐兰舟的领口,右手持短刀就捅向他的腰间
噗、噗、噗
一连串粘稠声响
唐兰舟的腰腹变得血肉模糊
他没有挣扎,反而死命地抠住刘瑾的肋骨,疯狂地搅动插在他侧肋之中的长刀,将里面的血肉挖掘出来
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争斗,两个必死之人之间的狼狈厮杀
沉默而狰狞
狼狈而血腥
最后,刘瑾嘴角涌出粉红色的血沫,短刀插入唐兰舟腹部之后死命一划
哗啦——
唐兰舟腰腹之间一时血崩,内脏哗啦啦掉在地上,连带着最后的力气也一并逃出了身体长刀脱手、仓啷啷落地,唐兰舟手脚无力垂下,视线一点点陷入黑暗
这场狼狈的争斗进入了尾声
“唐公,可发泄好了吗?”
刘瑾仗着这副精壮的军官身体,还能勉强说话
“可惜……”
唐兰舟无力把话说完
但好在刘瑾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可惜没能将他这始作俑者的命带走,当做去地府见他老妻的见面礼
“夫妻之情我听不懂的,唐公”
刘瑾平静地说着,抬起短刀架在了唐兰舟脖子上
“我是个阉人啊”
“阉人哪里懂得什么亲朋手足、百姓天下,更不懂什么礼义廉耻、爱恨情仇,我只懂得一句矢忠不二、葵藿倾阳而已”
唐兰舟不屑地吐出两个字
“阉人……”
刘瑾丝毫不以为忤,点点头
“是,我是阉人”
“可阉人又有什么错呢,忠心于陛下错了吗?我一个阉人,不去爱陛下又能去爱谁呢,谁又能瞧得上我一个阉人呢?”
“可惜,殚精竭虑终成一场空”
刘瑾与唐兰舟对视
“只能在死前手刃一逆臣,略微尽一尽对陛下的忠心了”
短刀缓缓压下,陷入皮肤之中
唐兰舟闭上了眼
就在这一瞬,营帐门帘忽然卷动,一道人影闪身进入,抬手一指点出
嘭!
刘瑾右肩血肉炸开
右臂脱离身体,连带着短刀一并掉在地上
刘瑾松开了唐兰舟,噔噔噔后退数步,跌坐在地上,视线转向那道人影
“李、淼”
“刘大伴,不跟我做个了断,欺负一个快死的老头算什么本事?”
李淼笑着耸了耸肩,抬手虚空一抓,将昏迷的唐兰舟摄入手中
“唐公今日表现叫我很是欣赏”
“百官死了个七七八八,需要有个能压得住场子、看得清人心又不怕死的人来帮我家老头子稳定朝堂,却不能让你杀了”
真气灌入,弥合血肉
唐兰舟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李淼将唐兰舟放在地上,缓步走到刘瑾面前蹲下,歪头与他对视
“这下总是最后一条命了吧?”
“叫我杀都杀烦了的,刘公公你还是第一个”
刘瑾喘着粗气
“陛下有没有事?”
李淼眉毛一挑
“自然无事,轮不到你操心”
刘瑾长出了口气,肩膀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