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事情被调查清楚,已经是五六日后
和张鹤遥所想,如出一辙
张鹤遥觉得没有颜面再去见陆弃娘
他奔波千里,没有帮上她什么,结果却往她身上泼了脏水
虽然不是他本意,但是事情确实是因他而起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弃娘
甚至,连小满都不敢再送过去
因为驿馆和陆弃娘家,都被人紧紧盯着
直到,三丫来找张鹤遥
“你跟我走”她开门见山地道
“去哪里?”
“去找我娘”
“你娘在哪里?”张鹤遥下意识地觉得不对
“城中戏台子上”三丫的目光锐利,“我娘说了,话不说不明,鼓不敲不响既然满城的人都想知道这出戏的结局,那她就在最亮堂的地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摊开来说清楚!”
张鹤遥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失控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被三丫拽住袖子,来到了人山人海的城中戏台
戏台上,陆弃娘一身素净的粗布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那么挺直脊背地站着
没有哭诉,没有哀求,只有一种经历过风霜雨雪后的平静与坚韧
台下喧嚣鼎沸,各种不堪入耳的议论声浪般涌来,她却像激流中的礁石,岿然不动
看到张鹤遥被三丫带上来,人群的骚动更大了
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两人身上
陆弃娘的目光扫过张鹤遥,对他点点头
她转向台下,声音清亮,穿透嘈杂
“各位父老乡亲!这些天,关于我的闲言碎语,想必大家都听够了今天,我陆弃娘就站在这台上,把话说明白”
她顿了顿,目光坦荡地迎向众人,从当年自己年幼被卖到一路走到现在,经历过的那些人事一一道来
不过她没有说张鹤遥是停妻再娶,而是从始至终,都说她是张家养女,张鹤遥是她哥哥
“……我一个粗使下人,凭什么去想嫁给五公子?”
“……也就是萧晏落了难,我才能有机会和他做几年夫妻”
“……我如果真的想嫁给我哥,那没有昭阳郡主什么事”
“现在萧晏不在了,我哥也孑然一身倘若我真的想要嫁给我哥,那现在就应该闭嘴,老老实实跟着我哥去京城”
“但是我不会的!因为我们就是兄妹,也只是兄妹!”
“我是萧晏的遗孀,我哥是堂堂户部尚书,不需要为这点事情撒谎”
陆弃娘的目光又投向张鹤遥:“,你当着昌州父老的面,说句实话!你我之间,是不是只有兄妹之情?”
这一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张鹤遥耳边
电光石火之间,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陆弃娘的澄清,更是她借宋明真布下的这盘死局,在对他进行一场公开的“审判”
她在逼他
逼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斩断他心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念想
她利用这铺天盖地的污名,利用这千夫所指的绝境,将他逼到了必须当众表态、彻底划清界限的角落
宋明真用死算计了他和陆弃娘,而陆弃娘,却反过来用这绝境,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兄长”的位置上
她不仅要洗刷污名,更要他当众承认这层关系,彻底断绝他所有的可能
从此以后,他只能是她哥
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冰冷瞬间席卷了张鹤遥全身,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狠狠揪住,几乎要揉碎
宋明真算计他,他心里只有愤怒和厌恶
但是这次不一样
这次是陆弃娘算计他
他们两人,是如何走到今天这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