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现在的官职是太常寺卿兼国子监祭酒
论官职地位,在京官中也算能打,不过,距离徐阶这个层次,差了十万八千里
便是一部尚书,也不敢如此跟徐阶说话
高拱如此,自然不是因为他脾气暴躁,而是他故意如此
说白了,高拱没安好心
就是利用信息差,引导徐阶误判,从而让其在太子殿下那里减分
如果一开始就由浅入深,细致入微的解释清楚,徐阶绝不会这般失态
看似是徐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实则是高拱故意让徐阶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大明马上就要变天了,高拱这个翰林出身兼太子老师兼太子心腹红人,入阁几乎是板上钉钉,自然要提前谋划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高拱才冉冉升起的新星,至于徐阶……作为嘉靖朝的老臣,黯然失色才是归宿
论能力,高拱自认不输徐阶,论亲疏,高拱自认完爆徐阶
如此情况,高拱当然不会对徐阶曲意逢迎
高拱继续误导徐阶,道:“太子殿下对徐大学士十分倚重,还请徐大学士不要让殿下失望”
徐阶果然上当,哼道:“本官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意义争吵,今日事……就这样吧,惹了皇上和殿下不悦,不关高大人的事”
说着,活动了下不太麻的腿,撞开高拱走向文华殿……
这一波,不是徐阶水平不行,而是他吃了信息差的亏,也是因为他自认为太了解皇帝了,压根就不相信皇帝真心传位
在徐阶看来,让皇帝没面子,才能让皇上放心,才符合皇帝的需求
至于龙颜大怒……顶多是言语上的训斥,皇帝非但不会真恼了,还会愈发觉得他懂事……
高拱没有再追,立足原地目送徐阶走远,嘴角勾了勾,返身去找太子
乾清宫
高拱一五一十的说了经过
全是实话,没有半句添油加醋,因为没必要添油加醋
朱载坖听罢,既愤懑,又无奈
可这种事,他还真拉不下来脸亲自告知百官
总不能召集百官,来上一句“宣布个事儿,我马上就要登基了”吧?
群臣会怎么想?
这种事只能借别人之口
“殿下若信得过微臣,就交给微臣吧”高拱说道
“孤自然信得过先生,只是……”朱载坖叹道,“先生人微言轻,怕是……难以奏效啊”
高拱正色道:“殿下对臣恩重如山,臣岂能知难而退?提前承继大统这种事,要么皇上宣布,要么臣子奏请,当事人只能三辞三让,哪有亲自开口的道理?”
朱载坖苦叹一声,问道:“先生可有良策?”
“恕臣直言,没有良策”高拱苦涩道,“只能苦口婆心,别无他法,毕竟……就连臣也是基于对殿下绝对的信任,才相信了皇上的传位之心”
停顿了下,高拱劝道:“臣邀请不来徐大学士,或许太子可以,大事在即,殿下当大度一些才是”
朱载坖微微颔首,道:“先生且去忙,孤亲自去文华殿一趟”
“殿下英明”
高拱颔首,匆匆一礼,风风火火地去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了,高拱有绝对自信太子去了也没辙
……
事实如他所料,朱载坖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徐阶只一味的打太极,不论太子怎么表白,他都一副“太子今日没来过”的态度
万不得已之下,朱载坖只好启用内廷,命人召来了冯保
一日之间,接连几次传召,冯保不禁有些忐忑
不料,太子却是性情大变,全然没了往日的冷淡,不仅态度亲和,甚至都没让他行礼,还给赐了座
这让冯保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更为忐忑
“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奴婢就是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冯保不知道太子意欲何为,不过,表忠心总没错
果然,太子态度更为亲和
“永青侯要你亲自呈送给皇上的信被孤截胡了,你可有怨言?”
冯保一凛,忙起身拜倒,颤声道:“奴婢万没有这样的心思,奴婢是皇上的奴婢,是太子的奴婢”
“呵呵……起来,起来,坐”朱载坖笑容温和,颔首道,“你有此觉悟,孤深感欣慰”
斟酌了下措辞,朱载坖开始为往日行为找补: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孤近年来接触朝事多了,深感这个家难当,大明处处在花钱,财政开支之庞大,你在司礼监当差,当也清楚”
冯保缓缓爬起来,怔怔落座,忽然觉着这些话耳熟
“漠北、西域、普及教育……朝廷赚的多,花的也多”朱载坖轻叹一声,道,“父皇让孤来当家,孤岂敢不尽心竭力?你说,孤为何让你随商船去西方贸易?”
冯保脱口道:“奴婢都明白,这是太子殿下对奴婢的信任,是在历练奴婢,是在培养奴婢……”
说这些的同时,冯保也在感叹:还得是永青侯啊,太子的深意,一眼就给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