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余切”两个字频繁在《红高粱》剧组的聚会中出现搞得好像这是余切指导写出来的一样
姜纹是“一心会”的成员,酒足饭饱之后,他又招揽大家都来加入这个读书组织
他道:“只要你看余切的书,你就是一心会的我们没有什么手续,也不知道有多少成员,可以说,这是个纯粹的书迷组织”
其他人听了纷纷要加入:又不要手续,又能做余切的书迷,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全中国但凡是认一个字的,很难没看过余切的书了就是眼睛没看过,耳朵也“看”过了
到第二天,管谟业悠悠醒来
全剧组都开始以“一心会”为乐子,互相开玩笑他们一晚上都成了新成员
姜纹就像是一个神父那样,给每一个人传播福音他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你看过余切的书吗?”
“我看过”几乎都这么答
“那你就是一心会的了”姜纹乐道
“他说的对!”张一谋也跟着凑热闹
这里没有人注意到管谟业也是一个作家电影也是根据他的作品来改编的他拿了八百块钱
这些人的情商本不至于此他们都是人精
为什么大家会这样?
因为他们觉得这不会伤害到管谟业
就好像说飞机飞多快,这都和地上的牛车没关系一样难道牛车要觉得这冒犯了我吗?
余桦的话在管谟业的耳边响起:你在学习马尔克斯,他在开导马尔克斯这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
忽然,好心的姜纹注意到他冷落了管谟业
出于好意,姜纹特地来问:“管编,你我肯定知道,你是一心会的因为你还上过余老师的课嘛我们这里这么多人,恐怕只有你最欣赏他了是不是?”
管谟业一时愣住了心中百感交集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当年在“杭城会议”上,为了余切和其他老作家争吵起来的情况一模一样
那会儿余切还没完全确立自己的地位,一些人仍然会试图挑角度批评余切那时候管谟业还是个三四流的作家,比起来更像是一个文学爱好者
他正是余切的铁粉,他碰上老作家后毫不客气的讲,“我实话实说,虽然余切的年纪小,但您真的在文学上远不如他……”
“往前面倒二十年,三十年,您还是写不过他这不是时代的问题,您就是不如他”
他当时看到了老作家们茫然又挫败的神情,简直要哭了
那时管谟业觉得这些人为何这么不可理喻?就是不肯承认?荣誉,销量,影响力……方方面面都远不如,这究竟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你还批评起余切来了?
你这太可笑了
你有资格吗
现在这个人也轮到了他当管谟业真正成为一个有作为的作家时,他发现余切就像是一个学阀一样,他巨大的吸引力形成了一个真空,每当其他人想要够得着时,那种他人评价形成的空气墙已经将其他作家拦在外面
像余桦这些人选择开摆:我真不如他,你别拿我比较
像苏彤那种人换一条赛道:余切不写什么,我写什么
只有管谟业有时会努把力,这种努力反而伤害了他
“管编?您怎么不说话了”姜纹满头大汗,还以为哪里得罪了管谟业
姜纹又道:“是我们开余老师的玩笑,你不开心了?我的错,我以后去找他负荆请罪文学毕竟是很庄重的”
你又来道什么歉?你可别说话了!
管谟业想来想去,化作一声叹息:“我服了,我真特么服了我也看他书,我也是成员”
……
京城下大雪,不适合骑车,也不适合走路
余切得知燕京地铁1号线和环线都开放了,大吃一惊买了一张票从家里面去燕大,中间还要走一截路
比骑车安全!
票价两毛钱一张
首都地铁很早就开始建设了,但一直不开放给普通民众——得拿票才能乘坐,此票可非彼票啊,这是一种名为“地下铁道参观券”的东西,外地来的老百姓把这当稀奇看,没见过地底下的火车,一券难求
71年,地铁内部开放,然而在市内坐个地铁还要开证明和介绍信,几乎等于不对外开放
81年,只有一条线一毛钱一张票
由于《十月》和燕大都不在一号线上,余切也几乎没坐过
这次体验了一把八十年代地铁,地铁车头方方正正,开的不快有很多郊区来的市民和小孩儿被地铁的深度吓到了,地铁在隧道里边儿穿梭,外边儿一片黑没有广告,呼啸声像是妖怪在喊一样
坐完一趟地铁,大冬天的,不少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燕大如今已经过完期末考,学校里边儿人不多余切一路走过来,认出他的却不多明明学校就挂着优秀校友余切的照片
“燕大也变了啊,文学氛围好像没之前那么浓重了?”
余切心里暗道
历史上,纯文学的巅峰就从这年开始缓缓衰落了一方面读者看烦了纯文学,另一方面,即将到来的版税制度,促使传统小说家绞尽脑汁写故事,否则赚不到什么钱
余切直接找的胡岱光
余切今非昔比,胡岱光特地在一楼等他,一见面首先恭喜他拿的文学奖,然后到办公室谈到余切旷课大半年的事情
“经我研究决定,不予你任何处罚”胡岱光说,“没来上课的多,经过前几十年,再奇怪的我都不觉得奇怪但你要拿出实在成果,这也涉及到你硕士学位的问题”
“我要做些什么?”余切问
林一夫研究生读了一年就毕业,余切好赖还读了两年,也不算惊世骇俗
胡岱光没在余切面前拿捏,直接道:“起码不要比你上一次的论文差你有林一夫,有舒尔茨指点,难道还退步了吗?”
是这个道理
舒尔茨是芝加哥学派的创始人,而林一夫回国后就成了研究所的二把手
这两位手上有稀缺数据,就如同生物工作室引进的冷冻电镜(价值数千万)一样,拿出来已经赢了别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