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谦那个常年卧病在床,面色憔悴的母亲,此刻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
旁边还坐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中年妇女,看样子是那个女孩的母亲或者媒人
“是啊,”
霍母笑着附和,“瑜芳这姑娘,我看着也喜欢得很人长得好,性子也好”
那个中年妇女仔细打量着霍司谦,越看越满意
“司谦这孩子,虽然家里条件差了点,但人长得精神,又是名牌大学的学生,将来肯定有出息瑜芳,你觉得司谦怎么样啊?”
姜瑜芳脸颊微红,偷偷看了霍司谦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没意见”
看样子,她对霍司谦是满意的
霍母脸上笑容更盛
她转向自己的儿子:“司谦,你听到了吗?人家瑜芳姑娘都点头了,你是个什么意思啊?快表个态啊!”
霍司谦依旧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没有说话
空气瞬间有些凝滞
中年妇女和姜瑜芳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霍母有些着急,轻轻推了霍司谦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哑了?”
她随即又打圆场,对中年妇女笑道:“他就是这个性子,内向,害羞”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霍司谦,脸上的笑容敛去,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哀求和疲惫:
“司谦啊,妈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妈这辈子没什么别的念想,就希望能亲眼看着你成家立业,娶个好媳妇,我也就能安心闭眼了……”
霍司谦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中年妇女见状,给女儿使了个眼色
姜瑜芳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靠近霍司谦,伸出手,想要去碰触他手腕上缠着的绷带
“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她轻声问道,带着关切
然而,她的指尖还没碰到绷带,霍司谦就像触电一般,猛地往旁边挪了一大步,避开了她的触碰
这个动作太过突然和明显,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
姜瑜芳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脸涨得通红
中年妇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霍母脸色一僵,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气息有些不稳:“司谦!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人家姑娘好心关心你!”
“你是不是非要气死我才甘心!”
“我告诉你,能看到你早日成婚,是我最后的遗愿!你难道连妈最后的心愿都不能满足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控诉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中年妇女和姜瑜芳都带着失望和难堪,似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深深埋着头的霍司谦,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哑,却异常清晰
“好”
一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开
霍母愣住了
中年妇女和姜瑜芳也愣住了
几秒钟后,霍母率先反应过来
“司谦,你答应了?”
中年妇女和姜瑜芳也跟着露出了笑容,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门外,楚墨离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好”字
他愣了一下
心里莫名的一阵抽痛
再去看屋里那几张重新染上喜悦的脸,看着那个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霍司谦
楚墨离缓缓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坐回车里的
只觉得心口那个地方,空落落的
楚绵盘腿窝在客厅沙发里,眼睛盯着墙上的液晶电视,上面正放着一部无脑搞笑剧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福伯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微微躬身:“六小姐,有客人来访”
楚绵把目光从电视上收回,刚准备起身,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温砚尘
楚绵好看的眉头蹙了一下
温砚尘走到客厅中央,视线落在楚绵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绵绵,下午好”
楚绵没理会他的问好,甚至连客套的表情都懒得给一个,直接问道:“你来做什么?”
前几天才把他的电话号码拖进了黑名单,这就直接找上门来了?
脸皮够厚的
温砚尘推了推眼镜,刚要开口说话
二楼楼梯口传来楚关山的声音,“砚尘来了?直接到书房来吧”
温砚尘抬起头,朝着楼上的方向应了一声:“好的,伯父”
然后,他才转回头,对着楚绵,笑容不变,“别急,我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请教伯父”
说完,他不再看楚绵,在福伯的引领下,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皮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楚绵站在原地,看着温砚尘消失在楼梯转角,眉头皱得更紧了
直觉告诉她,温砚尘不对劲
她想跟上去偷听,但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正犹豫着,门口传来动静
楚墨离回来了
只是他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对劲,像是丢了魂一样,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连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发型都有些凌乱
见二哥这浑浑噩噩的样子,楚绵立刻打消了上楼偷听的念头
“二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楚墨离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径直走到沙发边,重重地坐了下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半天没动静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夸张的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楚绵走过去关掉了电视,在楚墨离身边坐下,又问了一遍:“二哥,出什么事了?”
楚墨离缓缓抬起头,看向楚绵,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声音沙哑得厉害:“妹妹……”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低沉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霍司谦……他妈妈病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