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年眼底的寒意没有丝毫消减
傅行顿了顿,语气放得更缓了些:“只是……我妈她毕竟已经六十多岁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她留一条活路”
“大哥不记恨我把她关起来?”傅靳年冷声反问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到只能听到傅行压抑的呼吸声
“她欠你的”
最终,傅行艰涩地开口:“当年你母亲的事,还有父亲的死……她都有份”
“你只是禁足了她,已经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没有资格记恨你”
傅靳年沉默了
傅行似乎也知道,再说下去已无意义,便主动转换了话题:“至于闵家,你想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我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若是不再作妖,我不会赶尽杀绝”傅靳年终于松了口,随即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至于闵祥玉,她的晚年,只能在康安疗养院里过了”
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最终决定
“我明白了”
傅行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傅蕴的情况如何?”
提起儿子,傅行的声音里又染上了深深的无力感:“唉,他身上的枪伤已经痊愈了,可心里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而且,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打听到的消息,居然找到了谢安月”
傅靳年英挺的眉梢意外地挑了一下:“她还没死?”
“没死”
傅行叹息道
“但人已经彻底疯了,双腿也残了,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过”
谢安月这条命,还真是够硬的
“我也不知道蕴儿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行继续说道:“他把谢安月安排在一栋独立的别墅里,请了最好的护工照顾她,我原以为他又会像以前那样没脑子,可他没有……他只是把人养在那里,一次都没有去见过”
“我担心谢安月这个女孩是装的,让医生去给她做过全面检查,她确实是疯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蕴儿和温砚尘”
傅靳年听完,只是淡淡地开口:“谢安月或许是傅蕴命里的劫”
话音落下的瞬间,傅靳年眸色骤沉
劫
——“那女娃娃的命格,可不一般啊”
——“可惜啊,八字中官杀混杂,七杀贴身,注定了她此生命途多舛,必有大劫”
电话那头,傅行还在叹息着:“可能是吧……”
兄弟两人又沉默了一阵,傅行最后说道:“闵家和我妈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傅靳年看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思绪却早已飘远
楚绵的大劫……
他从不是个信奉玄学命理的人
在他看来,命运就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可事关楚绵,他竟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慌
那是一种,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从他生命中流失的、彻骨的寒意
他缓缓闭上眼,将那股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
夜里
姜槐从楚绵的房间里走出来时,脸上那份因为婚期将近而产生的迷茫和抗拒,已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她和楚绵聊了很久
从年少时的杀手生涯,聊到如今的豪门联姻,再聊到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楚绵没有劝她什么,只是像一个最耐心的倾听者,让她将心中所有的困惑与纠结,都一一剖白
有时候,人需要的不是答案,而仅仅是一个可以毫无保留地吐露心声的出口
想明白了,也就看清了
她走后不久,楚羡就鬼鬼祟祟地敲开了楚绵的房门
“好妹妹,”他探进一个脑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问道:“你跟姜槐说什么了?跟三哥透透底呗?”
楚绵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她合上书,抬起眼,目光落在三哥那张依旧吊儿郎当的俊脸上:“三哥,以后别这么散漫了”
“现在四哥要照顾四嫂和孩子,公司那边,你得好好管起来”
楚羡挠了挠头:“我这两天不是一直在很努力地学习金融方面的知识嘛,头都快秃了”
楚绵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又正色道:“姜槐的性格虽然看着张扬了些,但她对感情很专一既然你们决定要结婚,以后,你不可以对不起她”
“不然,我只会站在姜槐那边”
“嘿,你这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楚羡立刻夸张地叫了起来
楚绵秀气的眉头微微一拧:“姜槐以后就是我们楚家的三少奶奶,是一家人,怎么能算是往外拐?”
“行行行,我说错话了,我掌嘴行了吧?”楚羡意识到说错话,立刻嬉皮笑脸地拍了拍自己的嘴
就在这时,楚绵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短信提示音
“行了,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楚绵对他挥了挥手
“好嘞”
楚羡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那条未读短信
发信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短信的内容,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像素很低,画面有些模糊,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用手机镜头放大了很多倍之后拍摄的
照片上,柳夭正站在她那个公寓的小区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似乎正想往里走
而在她面前,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拦着她,男人的侧脸轮廓在模糊的光影中,依稀能辨认出,是傅三
楚绵看清傅三的侧脸,神色微变
照片的下方,还附着一句话
一行冰冷的、淬着毒的文字
【你猜,到底是你把柳夭藏起来了,还是傅靳年借此把她囚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