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我一个人吗?”
醉仙楼的朱漆大门前,张遮独坐廊下
暮雪纷纷扬扬,落在他的青衫上,也落在这座他经营了二十载的酒楼屋檐
长街尽处,积雪已没过了石阶,整座小镇仿佛被裹进了一方素绢
今年的冬,格外凛冽
行人裹着臃肿的棉袍,在雪地里蹒跚而行
远远望去,倒像是无数会走动的包袱
偶有熟客经过,总要朝这位醉仙楼的老板拱手问安,纷纷示好
张遮便颔首微笑,眼角堆起的细纹里盛着二十年积攒的烟火气
他不用法术驻颜,以凡人之躯,任凭岁月在眉梢鬓角留下痕迹
这座小镇的每一块青石板都认得他的脚步声,正如他记得每户邻里的悲欢
这些年来,由于他经营着醉仙楼,所以他渐渐也成为了这条街的资本家
整条大街都被他买了下来,收租也成为了他的收入来源之一
就在去年
他还在这条老街对面,他还花大价钱置办了一处住宅,地段说不上最好,但胜在幽静
正午时分
张遮回到家中生火做饭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锅中的菜肴渐渐飘出香气
忽然,院门处传来窸窣的响动,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咦,好香啊!”
那孩子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
“叔,是你在做饭吗?”
张遮回头,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扒着门框,眼地盯着灶台上的饭菜,嘴角都快挂上口水了
“你是新搬来的邻居家,那孩子?”张遮语气平淡,手上翻炒的动作却没停
“叔!我叫大虎!”
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随即又好奇地东张西望
“你家好大啊!怎么一个人住这儿?饭菜……好好香啊”
他的目光最终还是黏在了饭菜上,喉结滚动
显然馋得不行
张遮瞧他这副模样,不由失笑:“想吃就坐下吧”
“真的?!”
大虎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拔高了
“嗯”
张遮点头,“不过,先洗手”
“好嘞!”
大虎欢呼一声,一溜烟冲向厨房
张遮摇头
他向来对孩子有几分耐心,只要不是顽劣成性的熊孩子,他大多能包容
眼前这小家伙虽然冒冒失失闯进来,但举止还算规矩,倒也不算讨嫌
就是太馋了点
饭桌上,大虎狼吞虎咽,活像饿了几顿似的
张遮忍不住问:“你家里没人做饭?”
“唔……叔,你做的饭太香了,和醉仙楼的手艺都差不了多少了”
大虎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道,“我隔着几条街就闻到了,顺着味儿找来的!”
张遮哑然失笑:“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正说着,院门忽然被叩响
张遮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眉眼间和大虎有几分相似
他站在大门口,态度立刻十分的友好
“兄弟,我是昨天刚搬来的新邻居”
“我家大虎刚刚不见了,听其他小朋友说这孩子跑你家来了,小孩子不懂事,请你多担待一下”
“无妨”
张遮嘴角微扬,侧身让开半步,目光转向饭桌旁那个缩着脖子的小身影
大虎一见父亲,顿时像受惊的兔子般跳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逃开,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揪住了他的后领
“小兔崽子!”
父亲怒目圆睁,“谁叫你跑来别人家蹭饭的?看老子不收拾你!”
噼里啪啦一顿教训后,大虎捂着屁股直抽鼻子
父亲这才拎着孩子走到张遮跟前,脸上堆满歉意:“这位兄弟,实在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