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远将车缓缓停在了东海湾沙滩的入口处
工作日的晚上,这片私人海滩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寂静,远处城市的灯光倒映在海面上,像被打碎的琉璃
近些年海水污染严重,曾经清澈见底的海水如今泛着浑浊的灰蓝色,浪花拍岸时甚至能看到漂浮的零星垃圾
许嘉柔默默走向沙滩边的秋千,铁链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拂过,她下意识环抱住自己的手臂,轻轻搓了搓
“冷吗?”
陆程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等她回答,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已经轻轻落在她肩上,熟悉的医用消毒水味道,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是说要聊聊吗?聊什么?”许嘉柔没有回头
陆程远在她身旁蹲下,卷起的衬衫袖口露出小臂上明显的红疹,“聊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想见见你”
海浪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远处灯塔的光束规律地扫过海面
许嘉柔看着他的手臂,突然想起医药箱还在家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陆程远的目光望向漆黑的海平面:“因为二十年前,就是在这片海滩......”
他的声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海风吹散
“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许嘉柔微微蹙眉
陆程远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说,当年就是在这片沙滩上,七岁的她用冰露瓶盖圈给他做了个"戒指",说长大要当他的新娘
但看着她陌生的眼神,那些话突然哽在喉咙里
“......这里风景好”他最终只是这样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海浪声不断冲刷着沙滩
许久,陆程远突然开口:“我给你的钱,为什么不用?”
许嘉柔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秋千的绳索:“我不需要”
“外公的医药费呢?”他的声音沉了几分,“你知道那要花多少钱吗?”
“我会想办法”她固执地别过脸去
陆程远突然站起身,阴影笼罩下来:“许嘉柔,你到底要倔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之前的事是我不对,但现在外公的病不能等!
海风突然变得猛烈,吹乱了许嘉柔的长发
她抬起头,看见陆程远眼中翻涌的情绪,像极了此刻暗潮汹涌的海面,“我当然知道这笔钱很重要,但外公不想用陆家的钱,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陆程远眸色骤然沉了下来
许嘉柔知道她猜中了,他果然知道其中的隐情
陆程远下颌线紧绷,垂眸看着她:“那不是陆家的钱,是我自己在国外赚的,每一分都干干净净”
许嘉柔回望他:“陆先生,你也姓陆”
陆程远握紧拳头,突然俯身逼近,将她困在秋千与自己之间:“许嘉柔,如果我不是陆程远,不是陆家人,你会爱我吗?会嫁给我吗?”
这个直白的问题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许嘉柔心上
她呼吸骤然停滞,瞳孔微微放大
陆程远眼底破碎的光,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站在宋家老宅阳台上的少年
远处灯塔的光束扫过,照亮他泛红的眼尾
海浪声在耳边轰鸣,许嘉柔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海川市第一人民医院
病房里,呼吸机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房门
男人身上的白大褂略显宽大,袖口处隐约可见腕间的蛇形纹身
病床上的宋谭双目紧闭,胸口随着呼吸机的节奏微弱起伏
男人缓步靠近,皮鞋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右手伸进白大褂口袋,掏出一支预先准备好的针剂
针头刺入输液管的橡胶接口时几乎没有停顿,拇指轻推,透明液体缓缓融入药液
完成注射后,男人静静站在床边观察了几秒,确认老人仍在熟睡,便快速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不知何时,已经被转向了墙壁
宋谭又一次,坠入了那个纠缠他二十多年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