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剑柄上摩挲了一下,那动作带起的微光几乎难以察觉
“静观其变,我们的位置和目标依旧隐蔽,真正的威胁……或许就在等我们出手暴露的那一刻,贝斯图尔,扩大外围警戒圈,确保没有第三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这里”
“是!”
贝斯图尔立刻压下心中的躁动,明白了沈穆的深意
他发出几个简短的手势,外围早已散开的草原响马如同滑入沙海的游鱼,悄然消失在沙丘背后,向着更远、更暗的方向探去
沙丘上的风似乎又微弱了一些,空气变得更加燥热沉闷
远处,骸骨碎屑的崩裂声、沉闷的撞击声还在继续,但属于骷髅骑兵的声音已然越来越弱
那十几点挣扎反抗的幽绿魂火,终究在无休止的灰色骨潮与腐蚀箭雨的交错中,一盏接一盏地黯淡、熄灭
战场渐渐趋于沉寂,只余下大风吹拂沙尘掠过那些静静矗立的骸骨弓箭手们的声音
它们的眼窝转向了新日瓦丁的方向,魂火幽邃
然后,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这些骸骨弓箭手开始有组织地后撤,重新隐入起伏的沙丘阴影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籍的碎骨和被鲜血与奇异粘液污染的沙地
沈穆看着那片迅速恢复死寂的焦灼平原,瞳孔深处的冰寒并未因敌手的败亡而有丝毫融化
这些骸骨弓箭手的战术纪律和战场反应能力,再一次刷新了他对黑箭塔王朝的认知
它们的退却并非溃逃,而是完成目标后的重新隐匿
而幽光王朝的损失……
“这些骷髅骑兵,不过是消耗品”沈穆的声音低沉,仿佛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真正的‘骨甲骑兵’……那个能爆发出‘幽光’的精英,还在暗处”
他转身,面向新日瓦丁的方向,勒紧缰绳:“回城贝斯图尔,告诉你的外围哨兵,提高十二分警惕雷萨里特,你加固地铁入口的工事必须再快”
圣树重骏马迈开沉稳的步伐,秘银的微光在炽热阳光下显得异常内敛,却蕴含着凛冽的锋芒
新日瓦丁的城墙在视野中越来越近,然而每个人心头都明白,这片焦土之下的暗流,已然涌动得愈发汹涌激烈
真正的危机如同蛰伏的猛兽,只待一个最危险的时机,便会露出致命的獠牙
……
新日瓦丁城堡在昏黄的暮色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城垛上,加固的工事和增加的守军,在雷萨里特连日来的督造下已初见规模
疲惫却肃穆的士兵刚刚完成换防,篝火在墙角噼啪燃烧,驱散着逐渐浓重的寒意和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焦灼
沈穆刚从城外的沙丘观察点返回,铠甲上还带着风沙的粗糙感
他站在主城楼的瞭望口,目光沉静地扫过城外那片死寂的荒漠,远处地铁站入口的巨大豁口在暮色中如同大地狰狞的伤口
雷萨里特和艾雷恩正在一旁低声核对城防图纸,贝斯图尔则双手抱胸,鹰隼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任何可能的风吹草动
气氛压抑而凝重,每个人心头都悬着那三股势力的阴影
“领主大人!”一声急促但压低的声音打破了城头的寂静
一名斯瓦迪亚轻步兵小跑上城墙,单膝跪地:“东门外百米,有……有人求见!他要求与领主大人对话!”
“人?”贝斯图尔嗤笑一声,眉头拧成了疙瘩:“这种鬼地方,这种时候?有人来了?”
那个汇报的斯瓦迪亚轻步兵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说……他自称从小隆河对岸来,是……是‘魔鬼的使者’”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魔鬼使者?”雷萨里特放下图纸,沉稳的脸上首次掠过一抹清晰可见的惊愕
艾雷恩则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骑士剑柄
沈穆缓缓转过身,表情没有丝毫波动,眼神却锐利如冰锥穿透暮色
“长什么模样?”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看着……看着像个中年男人,穿着……很普通的旧衣服,甚至有点褴褛”轻步兵努力回忆着,脸上带着困惑和恐惧:“但……但感觉……很不对他很平静,太平静了,而且那片荒漠……他出现得很突然,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在哪里?”沈穆问
“就在城门外一百步左右,孤身一人,站在一片沙地上”
“走,去看看”沈穆言简意赅,率先走向东面城头
雷萨里特、贝斯图尔、艾雷恩紧随其后,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登上东城垛,顺着士兵的指引向下望去
昏黄的天光下,百米开外,一个穿着破旧夹克和工装裤的中年男子静静站立
身影单薄,面容普通,甚至带着一丝风吹日晒的粗糙感,就像一个逃难的难民
然而,这“普通”本身,在死寂一片、非亡灵即魔鬼盘踞的荒漠中心,显得无比诡异
“……”贝斯图尔咬牙切齿,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就是披着人皮的杂碎!老子闻得到,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硫磺混着腐肉的臭味!就算隔着百步,老子也闻得清清楚楚!”
他野兽般的直觉瞬间做出了最直接的判断
因为库吉特人也习惯把人给扒皮,用来恐吓自己的敌人,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种明显怪异的表情,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雷萨里特眼神冰冷,点头沉声道:“不会错,这皮囊只是个容器,内里绝非人类,魔鬼……竟然能如此‘完美’地模拟人类形态?还主动找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