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寒风卷着雪沫扑在他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在割他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睫毛上很快结了一层白霜
天上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他铁青的脸
那张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男孩儿的声音,则突然变得很轻
“爹娘被带走后”
“我就和妹妹,一直在这里,等他们回家”
男孩儿的声音忽然一顿
他的身后,那个小女孩儿,此时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她扑到哥哥背上,瘦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哥……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俺想娘……俺想爹……”
男孩突然转身抱住妹妹,两个孩子在雪地里哭成一团他们的哭声不大,却像是能把人的心肝肺都哭出来
林彦看见男孩一边哭一边摸着妹妹的头发,动作笨拙却温柔,像极了一个小大人
“这些天,你俩怎么熬过来的?”
男孩抽噎着抬起头
“俺们……俺们躲在村里……”
“挖野菜……捡人家剩下的窝头……有时候……有时候能抓到田鼠……”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很亮!
“前天!前天俺在张婶家灶台底下……找到半罐猪油!俺和妹妹……吃了三天!”
他说这话时居然带着点骄傲,好像那半罐发霉的猪油是什么山珍海味
林彦的鼻子突然一酸,他别过脸去,狠狠眨了眨眼睛
可就在这时
那个男孩儿又突然把头低下
“但是每天晚上,都很难熬!”
他的声音轻得像梦呓!
“妹妹的脚上长了冻疮,到了晚上,老是哭……说脚疼……俺就抱着她……给她讲故事……”
而就在这时那个男孩儿突然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抗联叔叔……你说……俺爹娘还活着吗?”
林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见两个孩子眼地望着他,眼睛里闪着最后一点希望的火星远处的矿区突然传来一声汽笛,像是某种野兽的嚎叫
他的喉咙,此时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
他的眼前浮现出自己之前独自实验时,抽中到矿工角色时,遭遇的一切
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闪回那些可怕的画面……
每天天不亮就被皮鞭抽醒,在零下三十度的寒风中排队领号牌
鬼子监工把冰冷的铁牌用铁丝穿进矿工的锁骨,说是为了防止逃跑铁丝穿过皮肉时发出的“嗤啦”声,和矿工们压抑的闷哼,至今还在他耳边回响
矿井入口像个吃人的怪兽,黑黢黢的洞口往外喷着阴冷的风
矿工们像牲口一样被赶进去,每人发一把锈迹斑斑的鹤嘴锄和一个柳条筐
坑道低矮得只能爬行,头顶的木板“嘎吱”作响,随时可能坍塌
监工会一边咒骂,一边挥鞭子
监工的皮鞭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林彦记得自己第一次下井时,看见一个老矿工的十指指甲全部脱落,露出血淋淋的指肉,却还在用那双残手刨煤
最可怕的是“鬼洞”——那是矿工们给瓦斯聚集区起的名字
有一次他亲眼看见十几个矿工被派进去采煤,突然“轰”的一声,火光从洞口喷出来
鬼子监工却下令封洞,说是防止瓦斯扩散那些被烧得皮开肉绽的矿工在洞里哀嚎,声音像厉鬼一样在坑道里回荡了三天才消失
吃饭时更像一场酷刑
每人半碗发霉的橡子面粥,里面掺着锯末
谁要是吃得慢,监工就把粥倒进煤灰里,逼着人趴在地上舔
林彦的舌尖至今还记得煤灰混着血腥的苦涩味道
至于逃跑!
更是想都别想
他见过有矿工趁夜逃跑,结果被抓了回来,鬼子把他绑在矿场中央的木桩上,让所有人围观“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