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打不了虎,但我能救下父老乡亲;娘亲,我真成了女学生(1 / 2)

船舱里静得可怕

老威廉此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点燃了船舱里的煤油灯

船舱里漆黑的环境,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急需一点光亮……

好不容易亮起的煤油灯,给原本漆黑,寒冷的船舱带来一丝暖意

可煤油灯的火苗忽然"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那个站起来的少年清秀的侧脸忽明忽暗他耳垂上一点浅褐的小痣,在昏黄的光下竟显出几分女相

玉墨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沾着豆蔻绷带上渗出的血她盯着浦生纤细的脖颈,那里有个明显的喉结——此刻正随着吞咽轻轻滑动

“你......”

她的声音哑得不成调!

“你当那些东洋畜生是瞎子?”

少年抓了抓自己的柔顺的头发

“如果我头发再长些,再换身衣裳,衣服里垫点东西,那帮鬼子应该看不出来吧!”

“我这张脸,收拾收拾,应该不会输给瞻春园的各位姐姐太多”

“嘿嘿……”

“之前从北方来过一个戏班子,我娘把我送去学过一阵子唱戏,戏班主也说我长的好看,让当花旦,可我天赋一般,加上又舍不得妈妈,两个月就被送了出来,那戏班子也继续北上!”

“但我看过我扮作花旦的模样,真的很是漂亮,我也会夹着嗓子说话!”

“只要不被扒光了身子,短时间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四个小时……”

“和我一起上船的姐姐,帮我拖延四个小时!”

“六艘轮渡就能成功上岸!”

“只要六艘渡船靠岸,船上的父老乡亲就都能活命!我也算是报答了家乡父老……”

“我一直觉得自己没出息,小时候的玩伴也都骂我是娘娘腔,可我不觉得自己是娘娘腔,我从小到大,向往的都是小人书里的英雄好汉,我最喜欢的书是《水浒传》;最喜欢的影响,是打虎的武松!!!我身子瘦小,这辈子打不了老虎,但若是真能救下两万名父老乡亲,我觉得我不比武松差!”

那少年的眼瞳亮晶晶的,里面像是有火焰在跳动!

玉墨神色复杂的盯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咧嘴笑笑,声音清润,嘴角有个小梨涡!

“浦生!”

“王浦生……”

“老家在姑苏!”

“之前在张记剃头铺当学徒”

正扭着腰肢,穿过人群,往那个少年方向走来的紫鹃忽然眯起眼睛!

“剃头匠?”

王浦生点点头,从腰间解下个油布包

展开后露出剃刀、剪子和几绺用红线扎着的头发

“我手艺还行”

“能给姐姐们梳头”

而就在这时,紫鹃已经走到了少年面前

她突然一把扯过少年的手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对方虎口处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剃刀磨出来的

“姑苏!?”

“我老家也是姑苏!”

“你算是我的小老乡!”

“但是……”

“小剃头匠......”

她声音里带着古怪的笑意!

“你给死人剃过头没有?”

少年眨了眨眼!

“姐姐是说......”

紫鹃猛地拽近他,两人鼻尖几乎相触!

“我是说!”

“那些畜生发现你是男的,会把你剁碎了喂狗!”

她突然掀开自己旗袍高开衩,露出大腿内侧狰狞的烫疤

“看见没?两个月前,一个东洋鬼子用烟烫的!那是个东洋商人……他们国家的男人,一个个,家伙事不行,但个顶个的都是疯子!”

少年却笑了

他伸手轻轻拂过紫鹃的伤疤,动作轻柔得像在给新娘梳头!

“那姐姐你说怎么办?”

他转头看向缩着头的人群!

"再拖个姑娘出来?

“还是说……”

他又扭头看向那些女学生

“真的拽一个女学生出去?”

接着他又把头看向玉墨

“这个船舱里,应该还有瞻春园的姐姐……”

“但我觉得您说得对!”

“瞻春园的姐姐不应该就是贱命!”

“更何况,好名,贱命,都是命,瞻春园的姐姐,愿意站出来,那是大豪情!不愿意站出来的,也是人之常情!”

“我愿意站出来,是因为我想当英雄好汉……”

“也是因为我知道,这些女学生,是真的能给咱的国家,带来希望!”

“而且我得了肝病,就算逃了出去,怕是也没几年好活!不如当个英雄汉,也算死得其所……”

船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浆糊

妇人们的呜咽声像被闷在被子里,断断续续地从各个角落渗出女学生们抱成一团,抽泣声此起彼伏,有个扎马尾的姑娘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背,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紫鹃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

一滴泪突然从她眼角滑落,在脂粉上冲出一道痕迹

她抬手,染着蔻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少年的脸颊,忽然笑了

“生的真好看......”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恰恰是姐姐最喜欢的面相”

"姐姐的芳心都要许给你了!

“咱上了船后,要是还能活着出去!”

“小老乡,你娶我吧!我跟你回家种田!”

少年整个人一怔,耳尖泛红,却挺直了脊背

“可我家,没田!”

紫鹃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你家有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又低下头,抓了抓脑袋

“我家,什么都没有”

紫鹃依旧笑盈盈的

“那我就天天弹琵琶给你听,我弹琵琶,你拿个棍儿,要饭,给你妈吃”

少年的眼睛忽然噙了泪水

“我,没妈,我家人,都死光了”

紫鹃一愣,手掌在少年的脸上,来回摩挲个不停

“那你家就剩你一个了?”

“没事,姐姐家里,也就剩姐姐一个了”

“大不了,咱俩相依为命”

紫鹃的拇指,又抚过少年秀气的眉骨,秀眉微微皱起

“但你这面相还是不太像女娇娥

王浦生咧嘴一笑,从油布包里掏出剪子,银亮的剪刀在他指间转了个圈

"当剃头匠学徒时,我也给瞻春园的姐姐剪过头发

他声音清朗,眼神却坚定

“知道该怎么梳妆打扮”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站起来的女子

"除了我,姐姐们也要改头换面

"诸位姐姐现在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

"可不太像女学生

角落里,香兰突然扯下自己鬓边的绢花,散开发髻墨绿色的旗袍在煤油灯下泛着幽光,衬得她脖颈愈发修长

“他说得对”

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得换个头型,换身衣裳”

翠喜已经蹲下身,从包袱里扯出件素色棉布上衣

“这衣裳行吗?”

王浦生摇了摇头

“还是太贴身了些!”

他扭头看向那些女学生

少年看向那些女学生,声音轻却坚定!

“和她们换衣裳吧,找身形相近的你们的衣裳再素,也比不过她们的衣裳”

少年的话音未落,那群女学生已齐刷刷站起身

方婷第一个打开藤条箱,崭新的靛青色学生装抖落开来,在煤油灯下泛着棉布特有的柔光

其他女生也纷纷从行李箱里抽出衣物——这些逃难时都舍不得穿的校服,此刻被她们捧在手里,像捧着最珍贵的祭品

船舱里的百姓自发让出一条路那二十九个穿着艳丽旗袍的娼妓,踩着满地的煤油灯光斑,袅袅婷婷走向船舱中央珍珠耳坠在走动间轻晃,绣花鞋踏过老威廉掉落的怀表,表面玻璃映出她们摇曳的身影

方婷把校服塞进紫鹃手里时,指尖在发抖

“给!”

她突然发现紫鹃右手手指也有一道伤疤——那是被烟枪烫坏的旧伤

紫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嗤笑一声把伤指蜷进掌心!

"看什么?姐姐我

话未说完,方婷突然抓住她的手,眼泪砸在那道伤疤上!

"对不起......对不起

周围的女学生自发围成圈,背对着站成一道人墙又拉起几条长布……

用自己个,搭了一道更衣处!

那些身姿婀娜的女人,在这些女学生搭起的更衣间里,换起了衣衫!

这是她们最被敬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