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动嘴角,带着一股子混不吝式得糙劲:“老子还在网吧的犄角旮旯里蹭机器呢,连吃碗泡面都得瞅着老板脸色”
“有回老板嫌我和我兄弟老毕白占地方,抬脚就踹翻了我的凳子,泡面汤洒了我俩一裤兜子,当时烫得我龇牙咧嘴,但也没敢跟人吵吵半句,为啥?因为我的诉求就是能继续呆在网吧里”
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过下上的胡茬,再抬眼时,眼里的那点自嘲早没了,只剩冷生生的硬:“可现在呢?我能站在这全市最有档次的酒店里,坐在你们郭总的对面,跟各位掰扯李倬宇做过的缺德事,真当我只是踩了狗屎运,平白无故从网吧混到这儿的吗?你敢不敢杀人我不清楚,但我绝对不缺吃人的魄力,不信邪咱就他妈试一试!我这人啊…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很简单,属于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顺毛驴,不然前面说到网吧老板烫我一裤兜子我为啥一声不响,因为他满足了我的目的!”
“装什么…特么牛逼呀…”
车杰喉里发出声冷哼,刚要往前挪身子
“吁吁吁,刹车,立定!”
我吆喝牲口似的挥挥手,随即朝车杰的脚边啐了口唾沫,“呸”的一声很是脆响,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非常清晰
“你们要是真牛逼…”
我身子往前探了半步,胸口几乎要撞上车杰,同时手指头戳着自己的脑门,一字一句往他耳朵里吹冷气:“今天晚上就给我整死在这间屋里!你要是没那胆,就他妈往后稍一稍,少在我跟前晃悠,听明白没?”
他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咯吱响,眼看就要挥过来,我猛地往后撤了半步,手往腰后一探,“噌”的一声,冷光乍现,折叠匕首被我拽了出来,刀刃在灯光下亮得晃眼,连倒映在上面的天花板吊灯都看得清清楚楚
“啪!”
我把匕首往办公桌上狠狠一扎,刀柄撞在红木桌面上,发出声闷响,刀刃扎进桌面缝里,颤巍巍地抖着
“嗯?”
郭启煌终于抬了眼,目光落在匕首上,眉头皱得更紧了,指尖的雪茄烟灰“簌簌”往下掉,落在裤腿上也没顾上掸开
“郭哥”
我声音软了些,却带着股子破釜沉舟的凶狠:“老弟不是来跟你表演喊好勇斗狠的,我是真被逼得无路可走了”
“你说咱这人生在世,男人活一辈子,图点啥?”
我抬手按了按胸口,此刻感觉那块特别堵得发慌:“要么是张脸,走出去能让人高看一眼;要么是份钱,能让亲朋挚友过舒坦日子,可我呢?钱没挣到多少,脸倒快丢光了,李倬宇坑了钱,害我弟兄几个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我要是就这么灰秃秃地回晋西省,跟弟兄们咋说?跟那些翘首以盼的工人们咋交代?就说‘我没本事,把事搞砸了’,我还有脸见人吗?”
“我不甘心,也不乐意”
我盯着郭启煌的眼睛,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当然也不可能就这么回去!”
我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匕首,刀刃还在轻轻颤着,“还是那句话,郭哥要么,你让李倬宇跟我回去,跟大家交代清楚;要么,你替我把这麻烦处理明白,该赔的钱赔了,该认的错认了,再要么……”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郭启煌,又落在车杰攥紧的拳头上,嘴角勾出抹冷笑:“再要么,你们就把我彻底留在这间屋里,省得我回去丢人现眼,啥手段,你们自己琢磨”
“别觉得我是孤身一个人来撞大运的”
我往墙上瞥了眼挂钟,钟摆“滴答滴答”敲得人心里发沉,我抽了口气道:“来之前,我给杜昂打了电话,也给我家里留守的几个老哥哥也去过信息,跟他们说的非常明白,要是后半夜我没回去,就直接来这儿找你郭总”
“你看这时间…”
我仰头对着挂钟努了努嘴:“他们这会儿估计快到咱酒店楼下了吧”
“我知道你郭哥是讲究人”
我把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手指敲了敲桌面,离匕首就差半寸:“所以能靠嘴说明白的事,我也不想闹僵,咱最好用言语文明交流,可要是舌头实在整不利索……”
我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蹭过,最后落在匕首柄上,轻轻一旋,刀刃在桌面缝里转了个圈,划出道浅痕
“那就只能用血写了”
话刚落,门外传来阵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林夕怯生生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龙哥…没事吧…”
我没回头,眼睛还盯着郭启煌,看他指尖夹着的雪茄烧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一哆嗦,才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重重碾了碾
车杰还僵在原地,脸白一阵红一阵,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终究没敢再往前挪半步
屋子里静得很,只有墙上的钟摆“滴答滴答”地漫走,匕首刀刃在灯光下泛着的冷光,静谧且诡异
“哦对!忘记给你们提人了”
沉默半晌后,我侧过去脑袋,盯着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的李倬宇,微笑道:“工地上的王技术员,王晴还有印象吧?”
“王晴”两个字刚落地,李倬宇瞬间怔了一下,身体“噌”地僵住了,脖子梗着,脸一点点白下去,刚才还攥着裤缝的手,这会儿死死抠着沙发扶手
我瞧着他这副模样,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没再往下多说任何
话不用多唠,他心里明白就行
郭启煌不知道清不清楚他这位“好大侄儿”的风流往事儿,捏烟的手指稍微顿了顿,淡淡的瞥了李倬宇一眼,眉峰又皱紧了些,连车杰都没再盯着我,眼神在李倬宇和我之间来回打了个转,瞳仁里遍布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