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启煌杵在原地不乐意动弹,被光哥推了一把才踉跄着凑到窗边,我也赶紧跟过去,扒着窗框往下瞅
这一眼瞅下去,我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楼下那院子本来是酒店的停车场,平时能停个三四十辆车,这会儿愣是被人挤得满满当当,连门口的马路牙子上都站满了人
黑压压一大片,全是年轻小伙,一个个梗着脖子仰头往上看,脸上不是横肉就是戾气,手里攥着钢管、片砍的不在少数,还有人扛着铁锹,一看就是刚从工地上赶过来的,为首那个光着膀子,一身古铜色肌肤,正是郎牙,他正叉着腰站在最前头,嗓门喊得最大最响亮,脖子上的汗珠往下淌,顺着锁骨流进胸口,看着跟头暴怒的公牛似的
他旁边站着的都是他那帮抢工地的小兄弟,穿得五花八门,有的穿工装裤,有的套迷彩服,裤脚沾着泥,鞋上还带着水泥点子,估摸着是刚干完活就撤过来的
有个矮胖的小子,手里攥着根手腕粗的钢管,正使劲往地上戳,“咚咚”响,嘴里还骂:“启煌?我看是‘起黄’,等会儿打得他浑身发黄!”
“哈哈哈..”
旁边的人跟着哄笑,笑声里全是狠劲
再往边上瞅,更扎眼,一堆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毛头小子,红的、绿的、蓝的,跟把调色盘扣在脑袋上一般,有的还留着鸡冠头,额前的碎发挑染得发亮,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他们穿得也花哨,破洞牛仔裤配铆钉夹克,有的耳朵上挂着好几个耳钉,晃得人眼晕,还有的满身雕龙画凤,不用问也知道是二盼手底下的那群弟兄们
二盼的小老弟们基本都来自“街面”,专收那些混不吝的半大孩子,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真到动真格的时候,比谁都敢冲
这会儿有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小子,正站在一辆面包车上,手里拿着个扩音器,喊得脸红脖子粗:“郭启煌!曹尼玛!”
“曹尼玛!”
周边簇拥的弟兄们随即附和,很有节奏感
还有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也非常的显眼,竟然是干力工的赵九牛那帮人
“呼...”
郭启煌扒着窗框禁不住长吐一口大气
我顺着院子往远处看,才发现不光是院子里,连酒店大门外的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此时是凌晨的三四点钟,别说什么交警了,马路上活人都没几个
瓶底子伸手拍了拍郭启煌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郭启煌猛地一哆嗦
“老郭,你看...”
瓶底子的声音依旧很轻很慢:“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这帮弟兄,都是跟着龙哥吃饭的,龙哥受了委屈,他们比谁都急,你要是不签这转让协议,不用我动手,楼下这帮人能把你撕了,到时候别说酒店保不住,你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郭启煌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正好瞅见二盼那几个染着彩色头发的小兄弟,正使劲踹酒店的铁门,“哐哐”响,铁门都被踹得变了形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啥又说不出来,最后“噗通”一声靠在墙上,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吃力
“要不你报个警看看?”
见郭启煌瘫在那儿跟抽了骨头似的,瓶底子慢悠悠的掏出手机,递到他跟前,脸上还挂着笑,那笑却凉飕飕的:“指不定警察来了,能给你整出个柳暗花明呢”
郭启煌盯着他手里亮着屏的手机,脸上的肉跟过电似的抽了两下,手抬到一半又猛地缩回去,非常的滑稽
“不过在这之前,有件事我得跟你提前讲清楚”
瓶底子收回手机揣进兜里,惯性似的推了推滑到鼻尖上的眼镜框,轻笑着开口:“你这酒店藏污纳垢的,真把警察给摇来了,我估摸着你可能会更麻烦”
“什么藏污纳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郭启煌跟被踩了尾似的抖了一下,猛地皱眉反驳,声音都变了调:“我这地方干净得很!绝对没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
瓶底子接茬,嘴角勾得更高了:“我也没说你这儿有啥呀,呵呵,老郭,你有点太敏感了哈,此地无银三百两,可是让你给演绎的淋漓尽致呐,哈哈...”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往郭启煌耳朵里钻:“但是,你得知道,我们跟警察还有杜昂那帮人完全不一样,他们要办你,得翻箱倒柜的找证据,少个签字少份材料都不行,可我们要整你,不需要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儿,我说你有,你马上就会有,信吗?赌吗?”
他顿了一顿,伸手拍了拍郭启煌的胳膊,那力道轻得像挠痒,可郭启煌却跟被针扎了似的连忙往旁边躲闪
“都哥们啷唧得,非要把事儿弄僵了,互相留点情面,愉快散场不香么?”
瓶底子深吸一口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