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 陪嫁丫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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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轮初转,素辉满阶

那殿内云收雨散,烛影摇红,杨炯方将菖蒲哄得沉入梦乡回眸但见榻上之人,青丝泼墨散落枕畔,宫装半掩春山,腮边犹带残泪痕痕,唇角却噙着一缕慵懒满足的笑意

杨炯摇头苦笑,手扶着酸软如棉的后腰,一步三挪,几乎半爬着挨至门边他悄悄拨开湘妃竹帘,如同做贼般侧身挤出门缝,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岂料足跟尚未立稳,眼角余光便扫见朱漆门框旁,一道窈窕黑影静默倚立

月华如练,清清泠泠泼洒下来,正笼住那人身影但见她一身玄色劲装,紧束的腰封衬得身段曼妙玲珑,双臂环抱胸前,乌发高挽,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与一段欺霜赛雪的颈子

那面容被月光映得莹白,偏生两颊浮着两抹异样的、浓得化不开的胭脂红晕,直透耳根,一双点漆般的眸子,在夜色里灼灼生光,不是萧瑟瑟更是何人?

杨炯乍见之下,恰似被一道无声焦雷劈中天灵,浑身猛地一僵,一股滚烫的血“轰”地直冲头顶,老脸登时红透,手足僵立原地,竟不知该进该退,张口结舌,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萧瑟瑟见他这副窘迫模样,眼底先是掠过一丝极淡的羞恼,随即化作无奈,轻轻一跺脚,无声地飘至近前

她也不言语,只伸出双手,稳稳扶住杨炯几乎站立不稳的胳膊肘,那动作带着习武之人的利落,却又掺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柔

待扶他站稳,萧瑟瑟才抬眸嗔了他一眼,那眼神似怨非怨,似恼非恼,压低了嗓音抱怨道:“铁打的身子么?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体了?这般不知节制!”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敲在杨炯耳中,更添十分尴尬

杨炯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恨不能寻条地缝钻进去,心中暗忖方才殿内那些翻云覆雨的声响,怕是一丝不漏全被这丫头听在耳中

他干咳数声,喉头发紧,忙不迭寻话岔开:“咳……咳咳……瑟瑟啊,这更深露重的,你不回房安歇,倒有闲心在此……在此听风赏月?”话一出口,便觉不妥,那“听风”二字,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萧瑟瑟也不戳破,只又飞他一记白眼,手上微微用力,搀着他慢慢向不远处临水的石阶行去

湖面碎银粼粼,夜风拂过,带来阵阵清凉水汽与草木清香她扶杨炯在一方光滑的青石上坐稳,自己却亭亭立于水畔

夜风撩动她鬓边几缕散落的发丝,拂过微烫的面颊,那身玄衣几乎融入夜色,唯有月光勾勒出她清丽而略带倔强的侧影

“公主来信了”她忽然开口,声音沉静,打破了短暂的沉寂,目光却仍投向幽暗的湖心深处,仿佛那信函的内容正沉甸甸压在水底,“命我早些料理完此间杂务,速速归国”

杨炯闻言,心头微微一紧,下意识便道:“石见银矿之事,我即刻修书一封,你带回去面呈南仙,将一切推在我身上便是,她必不会过于苛责于你”言语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歉疚与安抚

萧瑟瑟却霍然转过身来,脸上那点残余的羞红已被一种近乎骄傲的神色取代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浅淡却明亮的笑意,月光下双眸粲然:“主子也太小看我家公主了!她信中说:‘区区一银矿,何足挂齿?辽国万里河山,岂缺此弹丸之地所出?’公主气度,岂是那等锱铢必较之人!”

萧瑟瑟顿了顿,眼神深深望进杨炯眸中,语气转沉,“公主只命我提醒侯爷一句:莫要忘了当日应承陛下的诺言”

杨炯心下豁然,胸中一股暖意与钦佩油然而生

耶律南仙行事素来如长河奔涌,气象万千此前两人虽然闹别扭,然不得不承认其胸襟气魄,出手之慷慨,确非常人可及

杨炯对这石见银矿势在必得,这关乎未来数十年甚至百年国运的金融大棋局一旦掌握此源源不绝的白银洪流,便可如执无形利刃,远渡重洋,直指罗腹心

或制造滔天顺差,鲸吞其财富;或建立“西罗”公司,撬动其根基;或以白银洪水定向冲击威尼斯、热那亚、里斯本等膏腴之地,掀起滔天通胀,布下重重债务陷阱直至令寰宇诸邦,尽数匍匐于大华金融霸权的巍峨阴影之下

此矿,实乃撬动乾坤之支点,对于南仙而言,她或许看不到这一点,但是她肯定知道,石见银矿储量丰富,全力开采之下,至少能开采六十余年她竟能如此轻易放手,这份不计眼前得失的恢弘格局,令他心折之余,亦深感五味杂陈

“去!自然要去!”杨炯从宏阔的思绪中抽身,斩钉截铁地回应,眼中光芒湛然,“我既已应了倍子,便是刀山火海,也必践此诺!只是……”

他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叩,“此番平倭,倒是得了些所谓名刀然细观之,匠气过重,格局狭隘,配倍子一国之尊的身份,终究显得轻飘了幸而我已命人寻得上好异域镔铁,待回转长安,必亲手为他锻一柄真正配得上他的神兵!待神兵铸成之日,便是我启程赴辽贺喜之时!”

萧瑟瑟悬着的一颗心,至此才算真正落回实处她眉宇间那点忧虑的褶皱悄然舒展,眼波盈盈,如同投入月华的深潭,脉脉含情地凝视着杨炯

月光勾勒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英挺的侧脸,那专注谈论承诺时的神情,在她眼中胜过世间万千风景

两人一时无话,唯有夜风穿过垂樱的沙沙声,湖水轻拍岸石的汩汩声,交织成一片温柔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萧瑟瑟忽觉一阵勇气涌上心头,莲步轻移,挨着杨炯在冰凉的石面上坐了下来身子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再挪了挪,终是心一横,螓首一偏,轻轻地枕在了杨炯宽阔坚实的肩头

一股清冽又带着点暖意的幽香顿时萦绕在杨炯鼻端他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却并未立时躲开

萧瑟瑟闭着眼,感受着这片刻偷来的安宁与依靠,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靠近了港湾良久,她才低低地、带着一丝梦呓般的满足,呢喃道:“主子,明日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奴想你了,你走后就想,日日想,夜夜想”

这声“想”,轻如柳絮,却又重如千钧,直直撞入杨炯心坎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地望向远处黑黢黢的树影,口中含糊应道:

“嗯!此间诸事繁杂,我也时时记挂着你们”那“你们”二字,刻意模糊了指向,将辽国这主仆一同笼了进去,心思昭然若揭

枕在他肩头的萧瑟瑟,身子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杨炯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推脱,如同冰冷的针尖,瞬间刺破了她方才沉溺的温暖幻梦

她缓缓直起身,离开了那个短暂而虚幻的依靠夜风似乎骤然变得寒凉,吹拂着她微微发热的脸颊她侧过脸,一双眸子在月色下亮得惊人,直直望进杨炯有些闪避的眼底那目光里,有委屈,有执着,更有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