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卖旱烟的老头，叼着长长的烟袋锅子，眯缝着眼上下打量着小林，竟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着主动搭腔：“太君，饿了吧？我看你们穿的那身‘老虎皮’料子还行？要不脱下来，换老汉我一袋上好的烟叶子？保证比您兜里那堆废纸值钱得多！穿这玩意儿，在这地界儿，不顶饭吃喽！”

话毕，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大家明知道他是鬼子士兵，却丝毫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像这样的取笑，小林早就听过、见过无数次

加上老头说话地方口音太重，语速又比较快，小林光一有很多都没有听懂，因此只是轻轻笑了笑

老头见他不恼，倒是有些惊奇：“咦，以前咱们这柳家集，倒也来过不少太君，像你这样被人取笑了，还只是笑笑的，倒是少见啊”

小林不动声色，他看到几个穿着普通便服、但眼神锐利、行动干练的人，用一沓崭新的“新币”轻松换走了大批粮食和药材

摊主们态度恭敬热络，与对待自己时判若云泥

小林光一推断，这些人应该是八路军或者是武工队的人

“我是来做生意的”

听到小林蹩脚的汉语，老头顿时一乐，指着小林大笑道：“乡亲们，快来看看啊，有太君说要跟咱们做生意啦！”

小林光一却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老头的嘲讽，用力点头：“没错，我就是来做生意的，还请不要因为我是鸡棚人的身份，就对我有敌意，我希望跟你们公平公正地交易”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小鬼子要跟咱们公平公正地交易呢！”

老头笑得前仰后合，语气中却渐渐带上了愤怒

“我儿子就是死在你们这些鬼子的手上，我凭什么跟你做交易”

小林光一停顿了一下，他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也曾经听老兵提起过以前的“风光事迹”

犹豫了一下，小林光一干脆鞠躬道：“我很抱歉，虽然那些事情不是我做的，但我……”

老头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反正我老头子不会跟你做生意的”

几个路过的伪军士兵，对身处哄笑声中心、窘迫不堪的小林投来麻木而略带嘲讽的目光，草草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便匆匆走开，仿佛怕沾染上他的晦气

小林光一无奈，只能另外寻找生意目标

在集市的喧嚣中，小林清晰地听到旁边两个正在挑选新米的老农的对话，声音洪亮，毫无避讳，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老哥，今年这高粱收成真不赖！瞧这穗子，多饱满！”

“托老天爷福，风调雨顺！更托了八路的新票子硬气！粮站敞开收，价钱公道！能换盐、换布、换洋火，婆娘娃儿都能添件新衣裳！这日子，有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