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席前陶姨娘抱着孩子出来,雨天天凉,孩子裹在大红抱被里看不清模样,陶姨娘却打扮的鲜亮
江家做的是布匹生意,她一身玫红色的缎面衣裳,竟然比在座的正经夫人穿戴的都贵气
江老爷领着母子俩挨个桌给客人敬酒
到了孟晚他们这一桌,陶姨娘不自然的摆弄了一下头上插袋的金钗,理了理因为抱孩子蹭歪的衣裳
旁人或多或少的凑近看看孩子,夸两句养的好,又白又可人,孟晚却实在对小孩不感冒,更别说旁人家的孩子
陶姨娘手上抱着孩子,脸看向旁处,眼睛却一直在观察孟晚的一举一动
他今日也穿了件红的,上头还绣了金线?俗气
那银簪可真老气,不是说他很有本事吗?连支金簪都戴不上,难不成都是吹出来的?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诋毁着孟晚,仿佛这样才能掩盖住她不肯承认的自卑
陶姨娘揪着手里的帕子,故意掩在下上扮乖,声音柔媚,“这位夫郎像是没见过”
在座的夫人夫郎们都是正经迎进门的,本就不乐意搭理这么个妾室,也是看在江老爷和江老夫人的面上才上前夸夸孩子,更有和江夫人相处好的,恨不得甩她两个白眼,因此场面一时竟然安静下来,没人接陶姨娘的话
孟晚刚才吃了虾,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手,这才仰头答道:“我家就住隔壁,夫家姓宋”
陶姨娘刚才这副姿态分明是故意想和孟晚搭话,如今孟晚看着她说话了,她反而目光躲闪起来,视线虚虚掠过孟晚说话
“倒是没怎么见过”
她说完仍是摆弄着手里的那块手帕,连孩子往下滑了下都没太在意,对这个儿子还没有对个陌生人上心
江老爷心系在儿子身上,见状微微有些不满,“行了,孩子给我抱,你先回后头”
陶姨娘不想去后院,将孩子递给江老爷抱后,她不甘的望着孟晚,对方态度平淡,眼神陌生,显然早就已经忘了自己是谁
“孟夫郎的帕子好像很别致”
孟晚惊讶的看着她,“我随便用家里没用的素布裁得,江老爷经营布庄,家里应当不缺布料吧?”
他这回才看见陶姨娘手里的帕子和他的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简单一块布,针脚歪扭的锁了个边
“原来陶姨娘也喜欢用布头做帕子啊?”他略感意外
陶姨娘脸色由红到绿,再也克制不住,称得上是落荒而逃她跑回后院躲进自己房间,神经质的拿起绣篮里的剪刀,把手里的帕子一刀刀剪成碎片
她在意的,只是对方遗弃的
对方可以坐在席面上与其他人谈笑风生,她就只能龟缩在后宅伺候老男人
陶姨娘剪完帕子情绪又稍微稳定下来,她嘴角挂着抹讥讽的笑
伺候谁都是伺候,她今天能挤兑走江夫郎,姓孟的一样没有孩子,她既好生养,为什么不能再去给宋家生一个?
江家的席面做的不错,是正经席面的样子,竟还有一道鹿肉,叫鹿抱同春,用春季时蔬搭配鹿肉烹制,肉质鲜嫩,极受欢迎
家就在隔壁,吃完席面几步就走回自家,天上已经不下雨了,竟然还露了会儿太阳
刚进门常金花就问孟晚,“我见那陶姨娘像是认得你似的”
连她都察觉了,孟晚怎么可能没察觉到对方态度怪异,当然不排除对方就是那种爱显现的人格
“邻居三年多了,说没见过肯定是假话,可能是对我有什么成见吧”他一个小哥儿天天外出做生意,总会有人在后头酸上两句,没办法,谁让他太优秀了呢,有些质疑的声音是正常的
“谁对你有成见?”宋亭舟紧跟着他们后面回了家,天暖后,府学的下学时间又变成了申时
雪生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马绳,将马牵到后头去喂草料
孟晚佯装着叹了口气,“自然是嫉妒我才华和美貌的人!”
橙橘色的落日洒下,给灰扑扑的建筑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孟晚的长衫下摆的金线与金光相呼应,衬得孟晚白皙的脸都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宋亭舟上前牵着他,“那她们嫉妒错人了”
“啊?”孟晚瞪着眼睛看他
宋亭舟浅笑,“应该嫉妒我能娶得这么,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夫郎才对”
孟晚将头扭过去咧着嘴偷笑
爽了爽了,这小子进步迅猛,也知道说好听的了
常金花和孟晚不在家里吃完饭,宋亭舟便说要吃简单些,碧云张罗了饭菜,一盆米饭,菠菜炒鸡蛋和鲤鱼炖豆腐
饭后天还没黑,孟晚便陪宋亭舟到街上散步,买些家里的零用针线等
路过脂粉铺子,宋亭舟轻咳一声,小声道:“家里的脂膏没有了”
孟晚毫不留情的甩开他的手,“你自己进去买,我先回家了”
宋亭舟看着他的背影忍俊不禁,转身进了脂粉铺子里,他也算是店里的熟客了,一个大男人时常光顾,还是有几分稀奇的,付了银子又和老板寒暄两句,宋亭舟回去找孟晚
却见他在花蹊巷口直直的往里看,像是在观察什么
宋亭舟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孟晚拉着他往巷子里走,指了指他家前面一点,江家门口的马车,“好像是江夫人从娘家回来了”
宋亭舟不懂这有什么好看的,他甚至不知道江夫人回娘家的事
孟晚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先回家,我有事问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