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玄的小女儿
那个小女儿她在梦里见过
扎着两个羊角辫,哭得小脸通红
那人顿了一顿,又道,“我为她取好了名字”
阿磐呢喃问他,“叫什么?”
那人眉头一舒,笑了起来,“谢婉”
啊,谢婉
她在梦里听过这个名字
他的小女儿曾说父亲为她取名叫谢婉
梦里其余的事大多已经记不清了,可这个名字她记得很清楚
这便是宿命吧
人可是水做的?
这眼泪怎么就流不完呢
可心头是暖的,心里暖了,人也就有了好好活下去的盼头了
阿磐忍着眼泪,问起谢玄,“是哪一个‘婉’呢?”
那人温柔回她,“挽”
挽
挽留
原来竟是这一个字
挽留这个孩子,也在挽留她,她怎会不懂呢
这些日子的陪伴使他们二人嫌隙尽消,再没有了生疏
她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那人道,“我知道,你睡了很久”
是啊,他一直都守在这里,因而也就什么都知道
阿磐怅怅一叹,“我梦见,梦见你,死了”
那人没有什么惊讶的,他说,“我听见了”
是啊,他一直都守在这里,因而也就什么都能听见
他的华发就垂在她手边,似缎子一样,披在她的手心,也穿进了她的指缝
她想起在赵国北地那苦寒的雪山,谢玄曾一日日地背她山上,也一日日地背她下山
每每伏在那人脊背的时候,垂眸就能看见赵地的雪落在了那人髻上与肩头
那时候,那时候还是这一年的早春,这一年的早春他还没有这么多的白发
王父谢玄,也不过才二十有七的年纪呐
阿磐自顾自地说话,声音低低的,“记得你从前有一头墨色乌发,十分好看,怎么就白成这般模样了呢?”
她不是猜不到,国事家事千万般的事都牵绊着他,怎么会不一夜白了头呢?
那人迟迟也没有说话,她几乎以为那人不会再答了
帘外又下起了雪来,大雪如瀑,映得他脸色发白
白,却仍如从前一样俊美
那人说,“念你成疾,药石无医”
一句话就叫她鼻尖蓦地一酸
念你成疾
因而药石无医
心里的苦疾无处排遣,也因此就造就了这一头的华发
此刻的谢玄,是那么地真实
那么地真实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