玳婆子依旧事无巨细,好生照料
话不多,也不管阿磐是不是细作,这些好似与她都没有什么干系,她一路跟着大军走就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照顾阿磐,要把阿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哦不,照顾卫姝
要把卫姝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因此从不言语讥讽一句,连个冷眼都从来没有
趁她醒着的时候,偶尔也会说上几句关于外头的闲话
听玳婆子说,一同进殿舞剑的伶人全都就近押到了邶宫大牢,连夜审问,要查出同党来
但长平武安二侯是不是已经审完了,谁审的,王父在军中审还是押回大梁由大司寇审,小惠王何时动身启程,列国使臣是不是已经来了,卫姝那两个亲戚呢?是不是也就要到了,婆子却一句也没有说
是不曾听说,还是避重就轻不愿说,阿磐不知道,也从来不问
爱谁谁吧
她都自身难保了,一睁眼也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活着,外头的事爱谁谁
还听玳婆子说,那刺客的脑袋也已经悬在邶国的城门了,王父的人就在暗处隐着,等待鱼儿上钩
鱼儿会上钩吗?
阿磐不知道
恍惚间想到萧延年的字
唉,他的字,是“弃之”啊
弃之,多凉薄的字眼啊
那么一个死去的刺客,千机门的人大抵是不会前来收尸的
是,他们没有去城门收尸,但他们潜进了魏营
然她还没有想出个什么“争气”的法子来,千机门的黑衣侍者已先一步来了
黑衣侍者一来,阿磐就知道自己完了
先前在千机门早见过他们四处拿人,拿的都是从千机门出去的人
背弃门主的
阳奉阴违的
生了二心的
总之被他们带走的人莫名地就消失了个干净,再也没有见过,也再没有听过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这夜,月黑风高,黑衣侍者进了她的营帐
拿了,捆了,装进了麻袋,将她星夜押到了萧延年跟前
这春夜漆黑不见一点儿光亮,麻袋里更是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黑衣侍者无人说话,只听见急促促的脚步声亟亟地往黑处走
似百鬼夜行,似在走黄泉,走得人惶惶惊惧,如坠深渊
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她在麻袋里也不知颠了多久,整个人被颠得昏昏沉沉的,只知道最后进了一座宅子
透过麻袋细微的缝隙,能隐约瞧见些昏黄的灯光
听见大门开了又关,开开关关的好几次,木纱门也推开又拉,推推拉拉地好几回,人就连同麻袋一起被重重地丢到了地上
摔得她眼前发黑,伤口迸裂,麻麻疼疼的好一会儿没了知觉,只觉得肩头热乎乎水汪汪的,似有血淌了下来
听见有人说,“主人,人带来了”
阿磐知道自己完了,是真的完了
孟亚夫有一身好功夫,这一回潜进伶人中刺杀,必是抱着一击必中的决心,是做好投死为国的准备了
因了近距离刺杀谢玄这样的好时机,也许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几回
然而孟亚夫以义灭身,谢玄却好好地活了下来
不说陆商,萧延年可还会容得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