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姐始终昂首
两个倔强的人,如何能走到一起呢
最终,施小姐妥协了
她原本是没有活下去的动力的,统帅总有办法吊起她活下去的念头
威胁也好,胁迫也罢
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我远离平京那些年,看到施小姐一点点变好,她名声大振
她美好的灵魂被老百姓看到,更多美好的品格被世人发现,统帅将她托举至一个很高的位置,让她的视线翻越人海看到更多壮丽的景象
不再局限于眼前一亩三分地,不再将头缩在蜗牛壳里我早年接触的施小姐没有理想,没有信仰,没有工作,亦没有进取心
她的生命里只有爱情
所以统帅不断给她提供机会,带她开阔眼界,让她经历不同的事情,体验不一样的人生,让她寻找属于她的人生价值
给她寻求生机
让她活下去
看到如今的施小姐公开露面的言举,我便知她终究是蜕变成长了
统帅终于腾出手,开始哄施小姐了,他开始对施小姐花心思,花时间,花耐心
怕是把一生对女人的耐心,都用在了施小姐身上
我猜统帅是渴望得到施小姐的情感回应的,他要的是双向奔赴的感情,所以在没得到施小姐的回应前,统帅绝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会通过他自己的方式,一步步引导施小姐的思想向宁派靠齐
我从报纸上看到施小姐为宁派发言,心里五味杂成,不晓得她是怎样熬过了血泪的洗礼,劝自己委身于统帅
听说,统帅当着靳安的面儿跟施小姐行了房事,外人或许难以理解可我一点也不惊讶,统帅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
我曾经跟他一起出入过各种各样的场所,什么场面都见过那些大佬性贿赂他,什么颠覆人伦的乐子都找来,试图讨他欢心
他虽自持,但见多了,早习以为常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私生活有几个干净的呢统帅自律,爱惜羽毛,或许他谨慎,所以不怎么乱来
他当众侵犯施小姐,除了泄愤,更多的是宣示主权吧
彻底斩断靳安的念想,将靳安的尊严粉碎,才能让他没脸再纠缠施小姐
亦让他膈应一辈子,对施小姐彻底断了念想
统帅就是这样的人
骨子里传统,却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疯狂
或许压抑久了的人,便是这样
施小姐这样娇贵的人儿,如何能接受这些腌臜之事呢?毕竟眼线曾经反馈过,施小姐和纪凌修曾经共宿都会关灯……
这两人从不开灯睡觉
一个连同房都要关灯的羞涩保守女人,怎受得住这样的羞辱,她定是心痛死了
可她定不敢哭闹,只会静悄悄的心碎我几乎可以看到她日日流泪的眼睛……
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他们俩能一直这样相安无事下去的,至少都有命活
可天不遂人愿,小少爷出事了
纪凌修干的
一切急转直下,我被紧急召回保护施小姐,我看着她心碎,发疯,失去理智似的四处奔走,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统帅,也拿她没办法
若是囚禁她,她会死
若是放她去见纪凌修,统帅会陷入被动,被人戳中死穴,大概率统帅会死因为统帅,放不下施小姐
可他还是放她去见纪凌修
纪凌修那边传话来,说施小姐被几个男人侵犯了,当时,我就守在几百米外的雪地上,许是严寒高烧不退,一口血吐了出来
我晓得,施小姐真的活不成了
这消息传到统帅那里,不晓得又是怎样一番天崩地裂他那样的男人,不是他的女人,他不花心思但凡做了他的女人,便无人能染指
施小姐答应做他的女人,那么施小姐,便也是他的尊严
纪凌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绝杀
最终,施小姐没能挺过这波伤害,决然赴死
当时我就在现场,骑着战马冲了出去,可是距离太远,终有人抢先一步一跃而下抓住了施小姐,消失在了无底深渊之中
我的心瞬间就空了
灵魂仿佛被抽离
只觉得,她是被所有人逼死的不止纪凌修,不止统帅,而是所有人
以及这个时代
以及奢侈的爱情
她不应该生于乱世
她拥有美好的容颜和坚韧赤诚的品格,却没有好的出身背景,对她来说,就是灾难
她或许,早就死了
吊着一口气活到现在,不过是纪凌修斩断了这口气罢
她和统帅死于同一年,听说,统帅临终托孤,将大儿子星野托付给了宁瑜
他跟宁瑜独谈许久
哪怕他病危临终之际,整个宁派没有乱过,国内也未乱过
他一手棋局,几乎下到了死后
狠绝,强势,压倒一切的筹谋算计
生生将蠢蠢欲动的局面稳住
统帅死后,我和卜远游便被贬去了边缘岗位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宁瑜清洗了统帅所有的心腹,扶持他自己的势力上位
他和统帅的施政方针大不相同,统帅求新/求变/求稳
而宁瑜,是保守派的作风,求稳谋利稳大局,便足够
他上位第一件事,便是肃清叛乱,将青青文学社的老窝给端了
全面围剿逮捕青青社员,临南方面换了应对策略,转移到“地下”采取游击的形式暗中行动
宁瑜向内阁表忠心,巨额资金从宁派流向内阁,他在维护跟上面的关系,变相缓和宁乾洲跟洋人僵化的关系
虽然我晓得他刚刚上位,必须做点什么表明态度
可我还是怀念宁乾洲作为统帅的那些年,他这个人虽然严厉冷酷,可并非无情
他看似处处斩草除根,其实处处留有余地
他的温情深埋心底,偶尔流露,便已是奢侈
此后多年,我都没资格再接触宁派高层,宁瑜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敛财和治军都杀人不见血
偶有一次,我在路边摊吃早点,宁瑜从军车上下来,在我一旁坐下,点了碗不加糖的豆腐汁和窝馍,配一小碟芥咸菜,埋头吃饭
星野长成了谦敬的少年,亦跟着他狼吞虎咽
听说,宁瑜亲自在带他,对此,宁瑜的媳妇儿颇有微词,毕竟他们的亲儿子都没这待遇但宁瑜从不解释,将星野教导得很好,星野很听他的话只是少年的眉间总是苍白,沉默寡言样子有种心有乾坤的定力
看着他漂亮的眉眼,我突然想起了统帅,亦想起了施小姐
因为这小子,眉眼像统帅,鼻子和嘴跟施小姐长得太像了
小小年纪,便已是俊朗如神的容颜
宁瑜埋头吃饭,说了句,“放学后,来军营找我”
“嗯”
多年不见,宁瑜两鬓也白了,可见,统帅的位子不好坐
彼时,他也不过三十多岁
而我,也是满面风霜我说,“宁帅”
他头也不抬的应喝了一声
我说,“这家早点还不错”
“是还行”
“最近国际局势太乱了,听说有个洋国要打我们了”
“那就打”他说着跟宁乾洲同样的话
我说,“咱们有把握赢吗?”
他很快吃完了早点,放下票子结账,连我那份都结了
不等他回答,星野说,“只能赢,不能输”
小小少年看着我,“输了就要做亡国奴,所以要拼了命的赢”
他卷起袖子,“我第一波上战场”
我笑,“你不怕吗?”
他说,“古来征战,几人能回?”他望定我,双眸皎洁,唇角笑容很浅淡,“别人都不怕,我怕什么?宁乾洲的儿子怕什么?怕亡国!以血肉之躯,守疆河万里!才是我们该做的!”
他跟着宁瑜飞快上了车,嘴上念叨着,“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