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后
谯县西北,涡水北岸
一座不起眼的寒鸦渡内,近两千魏军士卒,正肃列于渡头警戒
郝昭扶剑立于岸边,目光时刻凝视着南岸
谯县临涡水而建
三日前他接到曹植密信,约定逃出谯县后,沿涡水南岸向西,于寒鸦渡这座不起眼的小渡头过河,再由他接应回睢阳
于是郝昭便奉尊照曹操密诏,留千余兵马守睢阳,亲率两千精兵,抄小路进入楚境,摸到了这寒鸦渡
黄昏已近,已接近与曹植约定之期
很快,南岸一艘渡船,徐徐向北岸驶来
船首之上,高悬着一面黑旗
看到黑旗一瞬间,郝昭眼眸一亮,喝道:
“四公子来了,传令下去,准备迎接!”
按照约定,曹植若过河,会在船首挂起一面黑旗
见得黑旗,郝昭知是曹植已至,自然是兴奋起来
两千魏军皆是精神为之一振,纷纷来到岸边
郝昭则策马直抵栈桥尽头,满眼期待的注视着那艘渡船渐渐驶近
当船距离岸边十余步时,却忽然停止了前行
船尾处,一柱狼烟忽然间升起
这异常的举动,令郝昭眉头一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吾乃曹植是也,对岸领军者不知是何人?”
一位贵公子出现在了船首,冲着渡头大声喝问
郝昭一见曹植露面,心下暗喜,忙是拱手高声道:
“末将郝昭,乃睢阳镇将,奉魏王之命特来接应四公子归国!”
“臣率军深入楚境,随时可能为楚军发现行踪,还请公子和夫人速速登岸,末将即刻护送你们北上归国”
船首
曹植却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郝将军,若是你能活着逃回魏国,我有一句话烦请你转告曹操”
“曹操薄情寡义,心狠手辣,欲置我母子三人于死于,他已不配为人父!”
“我曹植早已与他恩断义绝!”
“现下我乃大楚之臣,自当报楚王收留之恩,又岂会忘恩负义,背楚投魏,愚蠢的回魏国去被他杀戮!”
“你告诉曹操,楚王天命在身,早晚必会讨灭伪楚,再造大汉”
“他若识时务,若不想令曹氏遭灭门之祸,便速速顺应天命,献国归降楚王”
“楚王乃仁义之君,必会饶他一死,给我曹氏一族一条生路!”
渡头上
郝昭懵了
两千余魏军士卒,一个个也听到目瞪口呆,神情愕然
郝昭眼珠爆睁,如同经历了此生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不是说好了曹植要弃楚归魏吗?
怎么竟临阵变卦了?
这也就罢了,竟然还公然斥责曹操,更是威胁劝说曹操降楚!
“四公子,你,你怎敢——”
郝昭声音颤栗嘶哑,恍然间以为自己耳朵产生了幻觉,结结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军,是楚军!”
正当郝昭愕然不知所措时,身后陡然响起士卒尖叫声
郝昭回过神来,扭头向着渡头外看去,脸色骤然再变
尘雾滚滚,从两翼袭卷向渡头
楚字战旗,在尘雾中飞扬
是数千楚军,正沿涡水两翼,向着渡头钳击而来
两千魏军,顿时大乱
郝昭看看船上曹植,再看看渡头外杀来楚军,猛的打了个寒战
“四公子根本没打算归魏,是他骗了魏王,将我睢阳守军诱入楚境,在此设伏妄想伏击我军”
“楚军的目标,必是睢阳城!”
“魏王中计了!”
郝昭幡然省悟,急是翻身上马,大叫道:
“全军听令,即刻撤回睢阳城~~”
两千魏军,如惊弓之鸟,即刻向北逃去
两翼的楚军,却已袭卷而至
一场围杀,就此开始
涡水船首
曹植见伏兵尽出,松了口气,目光越过渡头,望向了睢阳方向
“此时此刻,那赵子龙应该已率一万骑兵,杀至睢阳城下了吧”
“我的判断果然没错,萧伯温用兵状若鬼神,真乃兵仙也,楚王得如此神人辅佐,谁能挡他再造大汉!”
“小妹能嫁与这萧伯温,确实是她的福气,也是母亲和我这个做哥哥的幸运呀…”
曹植喃喃自语,眉宇间已掠起深深庆幸
渡头的围杀,很快便告结束
两千魏军死伤大半,郝昭仅率不足百骑,仗着有马逃离了寒鸦渡,向着睢阳方向夺路逃去
睢阳距谯县七十余里,百余魏骑如惊弓之鸟,连逃一夜
次日天蒙蒙亮时,郝昭一行是人困马乏,终于看到了睢阳轮廓
就在他刚想松一口气时,却见晨光之下,睢阳南门上空,一面“楚”字旗,赫然撞入了眼帘
郝昭心头咯噔一下
城头升起楚旗,岂非意味着,睢阳竟已陷落?
“这不可能,楚军就算趁虚袭我睢阳,兵马从彭城出发,也得两到三日时间”
“就算是他们从我离睢阳南下时,便从彭城出发,也不可能比我先到才是”
“这,这…”
郝昭勒马望着城头楚旗,陷入了无尽震愕困惑中
正茫然惊疑时,前方一群人马惶恐而来,有出逃的睢阳士民,也有弃城而逃的留守士卒
郝昭当即截住几名逃兵,询问楚军是如何袭破睢阳得手
“郝将军,是那楚将赵云,率一万多楚骑于昨夜突然杀至,我军兵少,又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方为敌军轻易破城而入啊——”
溃卒半跪在地上,颤声道出了原由
郝昭身形晃了一晃,眼中疑云烟销云散,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