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奏折是用工整的楷书写就,虽然笔墨看着不是那么灵动,有些匠气,但是也是张永春一辈子达不到的水平
而这封奏折的内容,却语气极为谦卑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亭总觉着,这段奏折写的,甚至带着惶恐
就跟刚见了鬼一样
奏折上道:
“臣僧福安,忝任大相国寺方丈之职凡十有五载,今谨沥血叩奏,为请辞方丈、荐贤辅政事
臣僧年逾五旬,齿发衰白,近来常感心神昏怠
忆昔初承此任,尚思以佛法报圣朝护持之恩,昼夜勤勉;
今则修持日疏,坐禅难凝,诵经每有忘阙,深恐负释门精进之旨
兼之年岁已高,渐近西方极乐,气血渐亏,风寒易侵,稍理寺务便觉形骸疲惫,视听亦不如前
僧寂无碍,唯记挂方丈之职
此职上承朝廷崇佛之仪,下领僧众修持之责,若以臣僧残躯疲神强任,恐有疏虞
若有一二不当,以致误王事、负圣恩,此臣僧日夜惶惧,不敢安位者也
然寺务不可无主,臣僧谨荐本寺监寺、师弟福通接任
福通随臣僧打理寺务二十余载,熟稔寺规戒律、僧众调度,凡斋醮、修缮诸事,皆能躬亲督办,未尝有过
其人性淳行谨,事上以敬,待下以仁,于佛法亦有深研,实乃接任方丈之良选(确信)
更惟念重阳普利法会,乃朝廷钦定盛典,祈福社稷、普惠万民,干系甚重
福通虽娴于寺务,然初承方丈之任,骤担此大典,臣僧恐其经验未足,或有细微疏漏,损法会威仪、负朝廷重托
故臣僧不揣冒昧,斗胆再请:
伏望圣朝举荐一位德高望重、谙熟法会仪轨之大僧录,总理监督本次法会事宜;
待福通接任后,亦乞令其协助督导寺务
乃使新旧交替之际,寺务、法会皆得妥帖,不致有误
臣僧若得准辞,当退居静室,潜心修持,仍为圣朝祝祷、为社稷祈福
若有需臣僧之处,亦当效犬马之劳
伏惟陛下察臣僧愚诚,俯允所请,臣僧不胜惶恐感激,顿首顿首!
天贵八年九月一日
臣僧福安谨奏”
奏折可以说是一点问题没有,很标准的请辞书
沐亭放下折子,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看向一旁的心腹内官:
“这份折子,你看过了?”
那内官赶紧躬身奏道:
“卑职确实已粗略看过”
“你觉得,该不该批?”
沐亭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这,卑职不敢置口……”
内官表情顿时一变,这种事也是他能张嘴的吗?
“你做的是天家的官,连嘴都不敢张,莫非是要靠比划行事吗!”
沐亭淡然的张嘴就开始诛心
此话让内官迟疑了一下,这才谨慎地回答:
“是,还望相爷恕罪
只是,以卑职愚见……按制,大相国寺的大僧录一职,向来由方丈兼任,从未有朝廷另派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