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歌要走了启程前,她回望四周,低矮的房屋,蒸腾着暑气的泥土地,还有一张张被穷困与病痛刻蚀的脸她心头一动,做了决定
“我懂点医术,”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进死水潭,“走前这几天,给大家看看病不要钱”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榕树下正聚着些纳凉的村民这话砸下来,四周陡然一片死寂连聒噪的蝉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张张沾着泥汗的脸抬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茫然,然后是难以置信的震动有人手里的破蒲扇掉了,砸在脚边,扑起一小团灰土
“季……季村长?”人群里年纪最大的李老汉往前蹭了两步,声音抖得厉害,“您是说……白瞧病?给俺们?”
“嗯”季如歌只点了一下头
“真……真不要钱?”另一个抱着瘦小娃子的妇人紧跟着问,声音尖细,像是怕惊破了眼前这不敢信的幻影
“不要”季如歌的回答依旧简单
“扑通!”
李老汉第一个跪了下去,膝盖重重磕在晒得滚烫的石板路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像是被狂风吹倒的麦秆,黑压压一片人影矮了下去额头碰地的闷响连成一片,间杂着压抑不住的、仿佛从肺腑深处撕扯出来的呜咽
“季村长大恩呐!”
“菩萨……活菩萨下凡了……”
“俺娃有救了!有救了啊!”
季如歌站着没动她看着那些深深弯下去的脊梁,那些在尘土里磕碰的额头,那些沟壑纵横的脸上淌下的浑浊泪水
喧天的感激和哭声浪一样扑过来,她只是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最重的方向她不是菩萨,她只是恰好要走,恰好有点能力,又恰好……心还没硬透
消息长了翅膀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季如歌在海边沙滩弄了一个临时诊所,已经黑压压地排起了长龙咳嗽声、呻吟声、低语声混杂着清晨的凉意,在潮湿的空气里浮沉
季如歌坐在折叠桌前,神色平静季星洲,她那个眉目间带着些锐气的弟弟,正绷着脸,努力维持着门口队伍的秩序,把那些想往前挤的人挡回去
“排队!都说了排队!再挤谁也看不上!”他年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季遂安和另外几个半大少年则是守在季如歌的身边,像个门神一样他们守着自家的阿姐,看着有一些人想拥挤上前直接一个眼神瞪过去,让他们排队
谁要是扰乱秩序直接扔出去,失去看病的资格此话一出,果然人群安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