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昨晚在干什么?”苏离阴恻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路知尘后背一凉,小心翼翼地回道:
“呃在看电影”
听到这个回答,苏离眉头顿时一皱:
“你和辞夜大晚上的去电影院?”
“没有,在家里的笔记本上看的,电影稍微有点长”
“有点长?什么电影?”
“《午夜凶铃》”
“恐怖片?”苏离眯起了眼睛
被苏伯父颇具压迫力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路知尘点了点头,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
“对我们三个人一起看的”
沉默了几秒后,苏离继续开口道:
“看完之后呢?”
“看完就睡觉了”路知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盯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家伙,苏离那叫一个心情复杂
他现在是说不得也打不得
自家女儿跟这家伙名义上也只是同学和朋友而已,又不能真当女婿一样训
可不是女婿难道真当同学吗?
没看见苏辞夜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不回了,三天两头往这小子家跑
哪家同学是这个样子的?
路知尘嘴上强调着辞夜是去找他家合租的那个小姑娘玩,实际上是找谁他苏离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还好这小子自制力不错,还算是令自己放心,不然他这个当父亲的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更何况
苏离回想起刚刚苏辞夜的神情,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或许路知尘一直在辞夜身边没有发现,可他一眼就看出来自家女儿现在过得很开心
和以前那个冰冷的、似乎把自己包裹在茧里蜷成一团的小女孩完全不一样
真是,都会给心仪的男孩子理衣领来警告自家老爸了,也不知道从哪学的
苏离在心里笑了笑
说是这么说,他总归有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不爽感
叹了口气,苏离转身回了红木桌案前:
“看恐怖片啊.当时我追锦玉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招”
路知尘没敢说话,心里已经在想着回去该怎么教训邱柯静了
苏离抬起头,有些抱歉地朝他笑笑:“哦,我没和你说过吧,锦玉是辞夜的母亲”
出乎他意料的是,路知尘却点了点头:
“苏伯父,辞夜和我讲过的”
苏离瞳孔一缩,愣了半晌才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道:“辞夜和你说过?她说了什么?”
看着苏离有些急切的样子,路知尘想了想:
“就是关于辞夜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也包括.慕伯母的病”
听到这话,苏离有些紧张地道:
“能和我讲讲吗”
见路知尘有些犹豫的样子,苏离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知道辞夜的视角是怎么样的,你挑着讲就可以了”
路知尘这才点点头,组织了下语言后开了口
苏离沉默着听着
听着自己未曾参与的,只能从路知尘嘴里了解的、自家女儿的童年
在听到苏辞夜视角里的那个晚上后,苏离低着头,死死握紧了拳头
直到一切都讲完后,路知尘看着沉默着的苏离,忍不住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他心里的疑问:
“苏伯父,在我的印象里,您应该是那种挺注重家庭的人才对”
怎么会几年都没回家几次呢?
当然,最后半句路知尘没问出来
听到这个问题,苏离这才偏了偏头,似乎刚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辞夜还没出生的时候锦玉就住过一次院”
他神色暗淡,自顾自地道:
“当时她说自己呼吸困难,心跳快得厉害”
“我把锦玉送进医院检查完之后,医生说这是先天缺陷他们治不了,预计存活年限未知,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信邪,带着她去上江最好的医院”
“可哪怕是叫来了全科室最好的专家会诊,他们最后也无能为力”
苏离抬头看向路知尘,笑了笑:
“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更应该全身心地陪在她身边才对?”
路知尘默默点了点头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
“我当时已经辞去了工作,打算剩下的日子里一直陪在锦玉身边”
苏离抽了抽鼻子,苦笑道:
“就在这时,一名私人医生联系我,像她这样的病例在美国曽有过一例,提议我可以过去试试”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带着锦玉去拜访了明尼苏达的梅奥诊所”
“在详细研判过后,他们给我的意见是可以试一试,但是需要绝对定制化的治疗方案和极长的治疗年限”
“我欣喜若狂,当场就答应下来”
“对我来说,只要能治好锦玉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离给路知尘和自己各倒了杯茶,继续道: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看着锦玉被推出手术室”
“主治医师告诉我第一阶段的手术很成功,让我带她回去保持吃药”
“然后我就便接到了一份在当时堪称天价的账单”
“我掏空了所有积蓄、借遍了所有能借的钱才还清这次治疗的费用”
“而下一次手术就在一年以后”
苏离定定地看着路知尘: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缓缓吐出一口气,路知尘轻声道:
“赚钱”
苏离笑了笑,继续讲着:
“回国安置好锦玉后,我便竭尽全力地从地里刨钱”
“我洗过盘子、当过力工,最艰难的时候给锦玉汇完款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我骗锦玉说我在跟着深川的老板赚钱,实际上我白天干苦力晚上睡桥洞,连拨公用电话所用的硬币都是地上捡的”
苏离仰着头,眸子里满是怀念
“当时我在上江工地扛钢筋,偷学了德国钢的结构图纸”
“攒了点本钱后,我试着自己开始干土木这一行”
“当时正好因为建材双轨制价格暴涨,我冒险用两百吨计划外的钢材置换了5万方原木,赚了12万”
“这是我的第一桶金”
“我成立了茗邦蓝,当时它还是个小公司,主要靠承包一点别人不要的工程业务”
“因为价格公道质量好,我很快闯出了点名声,也凑够了钱”
“第二年,我陪着锦玉去做了手术,再下一次手术的时间则是三年后”
“期间辞夜出生了”
苏离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目光很是柔软
“她是我和锦玉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