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莎没有正面反驳
只是从茶几抽屉里抽出一张餐巾纸，又从包里摸出一支钢笔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用这些细微的动作来整理自己支离破碎的情绪
“我会为你推荐几个医生“她说着，在餐巾纸上写下几串电话号码，“都是业内水平和职业素养很不错的心理医生”
米沙小姐把餐巾纸推向伊恩
但后者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些医生会自认为演技很好，心里却只是假装认为我没有病吗？”伊恩突然问道，眼睛里闪烁着狐疑的光
米莎的手停在半空
钢笔尖在另外一些餐巾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宛如科普般开口说道，“在精神疾病的治疗上，专业的医生都会用对待平常人的温和态度对待自己的病人”
“是的，专业的医生不会把你当病人看待，至少他不会让你察觉到他在把你当病人”米莎小姐又一次误会了伊恩的担忧
“不，聪明如我，就能看出来”
“这里的底层逻辑，是他们都已经知道我没病了，还想要从我裤兜里面掏钱出来！汉尼拔医生就不一样，汉尼拔医生最近都会告诉我，说我病得不轻我知道，其实汉尼拔医生也明白我没病，但是他因为收了钱的原因所以会假装出我有病的样子”
“这才是专业的服务态度！”伊恩猛地拍了下茶几，震得几个空杯子叮当作响，他的逻辑链条清晰得令人发指
米莎张着嘴，无法回应
钢笔也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专业素养正在和常识激烈搏斗——眼前这个男孩貌似已经用精神病患者的逻辑，完美闭环了一次精神病人对心理医生的理解
米莎小姐想要反驳，却又没办法找到方向而这一刻，少年再次进行了发问，“哦，对了，其他心理医生能免费帮我治疗我的病人吗？”
这才是伊恩最关心的问题，伊恩老爷虽然已经很有钱了，但是他的钱要用来发挥钞能力，用低价产品换取民众的泛信仰
“你……你的什么病人？”
米莎小姐的表情愈发怪异，甚至都短暂的忘记了悲伤
“我手里保底有几百个精神病人“伊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淡淡”一些，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肆炫耀的事情
米莎的表情凝固了
“你爸爸妈妈已经把你送精神病院里居住了？”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伊恩的全身，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狐疑
没办法
也就只有这种情况下，她才觉得伊恩能认识几百个精神病人
“这当然不可能，他们爱我！他们就是把自己送精神病院，也不会把我送精神病院！”伊恩用义正言辞的坚定语气反驳了米莎小姐
“……”
米莎小姐再次哑口无言
她觉得自己往日或许还是低估了伊恩的病情
“我其实也是被迫当心理医生的，具体情况很是复杂.你就当是我精神分裂，有几百个人格需要治疗吧”
伊恩倒是不介意再打一次精神病牌
米莎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她盯着伊恩看了足足十秒钟，突然叹了口气：“不少医生都擅长治疗精神分裂”
“但如果他们发现你当中间商，他们会把你告上法庭，索要应得的诊疗费还有各种赔偿，这种案子你没有什么赢面”
法律也是米莎小姐的专长她能当伊恩好几年辅导员，自然因为她熟读法律，知道如何规避被惹急了的伊恩所可能采取的“作妖”手段
由于知道伊恩在学校里的贩子行为，所以米莎小姐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也是再次误以为伊恩想要在精神病治疗方面也成为中间商
由于版本更新太快
她还不知道伊恩已经在走向财阀的道路上了
“可恶，这些心理医生真垃圾！不像是汉尼拔医生，他只会免费辅佐我成为精神病专家、心理医生之王！”伊恩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大都会赌神最近在戒赌，他不想要再和鬼精鬼精的精英们对薄公堂
“你哥哥之前人可好了，大半夜都要关心我，而且还答应我有问题都可以免费问他”这是伊恩无比怀念汉尼拔医生的一瞬
提到汉尼拔医生的温柔，米莎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苦涩无比的笑容：“是啊.我哥哥就是那种人”
“他会做任何他觉得有利于自己病人病情的事情.”她的目光飘向窗外的雨幕，“哪怕是病人需要他帮忙做饭、洗衣服”
此话一出
伊恩当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什么？！汉尼拔医生还提供这种服务？！”伊恩早就听说汉尼拔厨艺了得，只是他一直觉得汉尼拔医生只是做人的厨艺了得
如今
很明显汉尼拔医生属于是做人的人品不错，做牛肉羊肉还有其他非人肉的厨艺是真行，这让伊恩想起了自己拒绝过汉尼拔医生的美食
“你怎么了？“
米莎被伊恩的反应吓了一跳伊恩没有回答，而是权衡利弊，不断思索般在客厅转了两圈，随后他就突然凑到米莎面前
“有三百美刀吗？”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些太过于思维跳跃
米莎小姐愣了一秒
她完全跟不上伊恩的脑回路，但还是机械地打开钱包，数出三张皱的百元美钞：“你要打车回家吗？”
这是认为伊恩已经准备离开了
然而
伊恩一把抓过钱，却是摇了摇头
“我要用这个买花”
说完就冲进了厨房
米莎茫然地跟过去，看到伊恩正踮着脚翻找橱柜
“你在做什么？”
米莎小姐无比懵圈的注视着伊恩，只见男孩在橱柜里翻找了一番后，也是拿出了一个杯子对着她热情的询问了一句
“你觉得汉尼拔医生会喜欢这个卡通画风的保温杯吗？”伊恩举着一个粉蓝色的保温杯，杯身上印着正在吃蜂蜜的小熊维尼
“那是.我的杯子“
米莎小姐有些呆呆地回应
“哦，正好！”伊恩的眼睛亮得吓人，“杯子里有妹妹的爱，汉尼拔医生肯定会喜欢住里面的！伐木累的力量果然无处不在！”
还没等米莎反应过来
伊恩这个奇怪的男孩已经像阵风一样冲出了大门，手里捏着小熊维尼保温杯和三张百元大钞，消失在了公寓走廊的尽头
“他好像没有坐电梯……”米莎小姐的思维完全就是一片混乱，她只能是尝试去代入伊恩，认为伊恩可能是想要在汉尼拔医生的墓碑前献花
至于那个杯子
“嘶~”
米莎小姐倒吸一口凉气
她开始怀疑伊恩想要用保温杯装自己哥哥的骨灰这很奇怪吗？代入精神病人的思维，或许有的精神病人就会做这种事！
“嘭~”
就在此时
公寓内传出了坠落的动静
伊恩其实是坐了电梯的，不过却是先走到了下一层楼，然后搬开了电梯的大门，顺着电梯井一口气跳到了地下停车场
“嗡嗡嗡~”
地狱猫的轰鸣响起
它载着伊恩飞速冲向了繁华的大街
米莎小姐的钱当然要花在该花的地方，伊恩不是贪小便宜的人，他的原则很清晰，所以三百美刀都是花到了该花的地方
伊恩开着他的“地狱猫“跑车在纽约街头呼啸而过，他用50美刀买了一束花，然后又用250美刀在西餐厅点了咖啡和牛排
侍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先生，您一个人用餐吗？“
“不，“伊恩神秘地笑了笑，“我在等一位女士“
当牛排和咖啡上桌后，伊恩并没有开动，而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低声祈祷——不是向上帝也不是向撒旦
而是向他的老熟人“死亡小姐“
与往常不同，这次没有闪电侠的干扰，死亡小姐的回应格外快餐厅里的时间甚至都没有凝固，其他顾客依旧在谈笑风生
刀叉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死亡小姐也并非凭空出现，她就那样优雅地从正门走了进来，仿佛只是一位偶然进入餐厅用餐的普通漂亮哥特风女人
是的
死亡小姐独爱哥特风她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红唇如血，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还挺用心”
死亡小姐径直走到伊恩对面坐下，目光落在那份一动未动的牛排上
“怎么只点了一份？“
死亡小姐挑起眉毛
伊恩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悄悄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我不吃，你就可以多吃一些“
他在照本宣科，说着，还把那束塑料花推到她面前
“送你的”
伊恩的笑容要多公式化就有多公式化
“要不是我知道你账户里躺着多少钱，还有你刚才正在看土味情话，我差点就信你了”死亡小姐接过花低头闻了闻
“塑料花，加了一点你偷你妈妈的香水，想要表达你的心意永不凋零？”死亡小姐果然是一直都有在躲在角落偷偷关注伊恩
至少在听了她的话后，伊恩越发坚信了这一点
“可惜，差点意思”
死亡小姐的话音刚落，那束塑料花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褪色，最后变成了一堆灰烬，落在洁白的桌布上
侍者恰好经过，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明显受到了认知干扰
“你无事献殷勤，除了奸诈还是奸诈”死亡小姐拿起餐刀，优雅地切下一小块牛排，“你想救你的心理医生？”
对于伊恩的目的，死亡小姐展现出了自己的全知
伊恩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认真，发自内心的开口承认了一下：“我不能失去我的医生，这就像是天线宝宝也不能失去花园宝宝”
其他心理医生并不符合伊恩的心意
或者说
他一直都是一个念旧的人
“还挺老实”死亡小姐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牛排，鲜红的唇角微微上扬：“你知道你的医生属于是'良性入侵'，对吧？”
对此，伊恩没有否认，也没有装傻
“所以，他在不在地狱里面呢？我有想过跟路西法打听，不过我更喜欢和你联络感情”伊恩拙劣的绿茶技巧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死亡小姐啜饮了一口咖啡，看起来心情不错：“确实是在地狱里，他们这类灵魂，我们现在的决定是都归死亡天使接引”
这明显是一个无尽家族和上帝家族商讨出的结果
属于隐秘
可还是被死亡小姐随便泄露了出来——主要还是因为伊恩在她的眼中，成长的愈发快速了，或许没多久宇宙里就真会出现“抽象”实体神明
“你要我帮你复活他吗？“死亡小姐没有开口聊伊恩的情况，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进行了询问，仿佛只是在问咖啡要不要加糖这种小事
“嘘！”
伊恩连忙竖起食指抵在自己的唇前
他张望着开向了外面的天空，“别让我老爹听到了，我都请你吃牛排了，你怎么还要剥夺我勇闯地狱的正当理由？”
少年觉得死亡小姐有点白眼狼
不过他的高情商让他没有吐槽出口
死亡小姐放下刀叉，锐利的目光直视伊恩
“所以，你是找不到地狱的入口，所以才找我的？”
她的语气笃定
伊恩却是非常诚实的摇头
“我只是想给你一些和我说话的机会”
他的表情真的非常诚恳，而这，反而是让死亡小姐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就连吃下去的牛排也宛如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
她放下餐具
沉默了许久
“我之前给你的指南针，它会指引你去地狱”说完，她站起身，端起还剩一半的牛排和咖啡，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那束已经化为灰烬的塑料花被她留在了桌上
“下一次……“
女神的身影停在了大门前，她的声音却好似从远处飘来，“还想我承受你的精神攻击，就要送我真正不会凋零的花“
话音落下
她的身影如同雾气般消散在餐厅的灯光中周围的顾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依旧在享用他们的晚餐
“这肯定是害羞了，一定是害羞了”伊恩拿出了之前找梦神的指南针，指针疯狂地旋转着，最后坚定地指向了东南方向
“伊恩老爷地狱历险记！正式开机！”
迫不及待的伊恩又给自己点了个价值六百美刀的牛排，绝不亏待自己，吃干抹净，这才重新走向了自己的地狱猫
开着地狱猫勇闯地狱
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