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中，忽然听得这一声喝问，张弘道也不慌乱，指挥着人手退回种香园，之后才喊道：“九郎！降了吧你现在降，我或许还能保得住你一命”

“都是你张家的兵马，还要……”

“你招降我的诚意不大啊，‘或许’能保我一命？”

“本王懂，不宜让我的勇士们进去”兀古带笑道：“这么多年朋友，看来我在你眼里，还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

“城中有叛徒，需要揪出来”

张弘道接过一看，却是一份名单

此时若转向东，前方还有寒绿轩、响琴涧、高芬轩，总之是琼楼玉阁、芙蕖香荷，尽托于山水之间，交织成画

“随我去控制城中兵马，再平叛乱”

兀古带脸色一沉，道：“你值得，我的勇士们可不会认为值得，除非能有战利品”

“都不需要半年，只需要守三个月，等李瑕败退了，多的是战利品”张弘范道：“但也请大王约束勇士们，莫把保州城当做战利品”

“不了”张弘范起身道：“今夜还忙”

“五郎快别出来，进去说”

然而，匆匆赶到长街，忽然“嗖”的一声有箭矢射来，正中一名士卒的面门

“多谢大王了”

“我会尽力，但你在燕京杀了太多人，除了董家，还有军情司的人”

但同时又不仅属于两家

“九郎，你已经穷途末路了！”

赵复已是白发苍苍，动作却还算健朗，推着张弘道重新进了屋中，道：“敬公都与老夫说了，知道五郎已入城别的暂不多说，这个给你”

“学生见过先生”

万卷藏书楼是张、贾两家的心血结晶，是两家的命根

“再喝一杯？”

十年弹指一过，他们都没想到如今会是这样的情形

张弘道先是吓了一跳，待听说来的是赵复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迎到了庭院中

“总帅，不好了！贾文备反了，突然派人偷袭了南城门！”

然而，张弘范才走两步，忽然停下了脚步

显然，张弘范远比张弘道要聪明

南面的雪香园就是莲池别院，西面的种香园则是张家的姻亲毛家的居所

隔了一会儿，张弘范才听到回答

这个雪夜要见的人还有很多，张弘道很快又离开了种香园

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又有士卒匆匆赶来

“总帅，唐军动了！傍晚前已逼近顺平、唐县，还在继续前行，天亮前有可能赶到城下”

“多谢先生”

不，贾文备已经反了

“我已经约束士卒了”兀古带难得向张弘范露出了些许讨好的笑意，“都是些草原上来的粗人，你见谅”

“……”

那边，蒙古千户加瓦已经领着人赶过来，大声问道：“总帅把我调过来是要去杀谁啊？”

他倒不至于因为这些细枝末节而改变态度，道：“只要能守住，吃了这些战马都值得”

“那是万卷藏书楼”张弘范眼中泛起微微的缅怀之意，道：“旁边是中和堂，俗称莲池书院是我们幼年读书的地方，郝公、王状元……王鹿庵公都曾在此教导过我们”

“不喜欢坐船”兀古带道：“我今天巡视过了，保州城里粮食还多，大军守上半年没有问题但是草料不够我的战马吃还有，地方也太小了，回头马匹要掉膘”

“总是有那么几个人李瑕细作出身，总是爱用这种下三路的手段，不大气揪出来也便是了”张弘范道：“这种事，最好还是用能完全信得过的人”

连元好问到死也想再从中借阅几本典籍……

“在画舫上”

张弘范又提醒了一句，说起正事，道：“我想让大王借我一千怯薛”

那里面的字画随便一件就是如褚遂良《千字文》、颜真卿《千福碑》、怀素《自叙帖》这样的瑰宝，那里面的典籍之多，让郝经赞叹“贾侯之书甲天下”

前方倏然出现了许多人影，马上便有人包围了过来

话到一半时，他想到王鄂已降，遂改口提了王磐

兀古带正坐在湖边的一间楼台里饮酒

城中的叛徒揪出来了，就是靖节、贾文备

“大王怎么不登上画舫看一看？”

赵复原本是江南的大儒，早年蒙军攻破荆湖时把他掳到了北方，一直受到张柔的庇护

“好”

兄弟俩这一次交手，他还是抢先一步找到了张弘道，展开了包围

而张弘道没有再回喊，只是退回了种香园

然后，“咻”的一声，一枚红色的烟火冲天而起

“揪？”张弘道喃喃道：“那是你还没看清形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