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陵算得分毫不差,此人不简单啊”
“他不会制火药?”
“是”
“他不像是个道士吧?”
韩祈安道:“确实不像是个道士,更像是个读书人”
李瑕点点头,也深有同感
李西陵先是指出了几个作坊里的疏漏,又似不经意地对韩祈安说要冶铁该从大理买铁石,冶铁用的煤则可在庆符县开采,于是,郝修阳装模作样勘测了一番,说庆符县的归化乡有煤
之后,李西陵又提出李瑕到处招募流民到庆符开桥修路的做法是不妥的,他认为该做的是“开荒免税”,如此才能吸引并流住大量流民落户庆符,反之,招募劳工是不能使人安家落户的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小事,如随手便计算出李瑕要南下走私,各种货物需各带多少,骡子需多少匹……问题是,并没人告诉过他走私一事,他是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看出来的
这人一天到晚不肯安心造火药,他也不会造火药,只在李瑕这几个作坊里晃悠,到处观察
“奇怪的是,以他的才智不该看不出,这般做派对他的处境并不妙”韩祈安道:“比如现在,阿郎已不可能放他离开”
“嗯”
“我近日一直在想,他为何这般做?或是想要投效阿郎”
“我不过是县尉,过完年才十七”
“聪明人能看到阿郎的能耐”韩祈安道:“李西陵是聪明人,我观他行事,他当过官,官位不低于江春、房言楷”
李瑕道:“我倒是想到三种可能,一则,如你所言,他就是个犯了事隐匿江湖之人;二则,他是贾似道派来的,从开始便未打算遮掩……”
“第三种可能呢?”
李瑕沉默了一会,没有说,反而问道:“姜饭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
“我去见见他”
韩祈安沉吟道:“阿郎似乎有些急了?哪怕他是贾似道派来的,我们也不必急着揭破”
李瑕想了想,往外走去,只说了三个字
“很尴尬”
韩祈安愣了愣,不太明白……
郝修阳还在试验火药的配方,火药作坊许久没听到爆炸声了
李西陵正坐在院子里,拿着片叶子在吹,调子颇为好听
李瑕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听了一会,道:“李道长很精通乐艺?”
“县尉该看出来了,我并非道士”李西陵道
“那是?”
李西陵背对着李瑕,反问道:“可听出我有两浙口音?”
“不太明显”李瑕想了想,也是径直问道:“你看我的眼神奇怪,为何?”
“因我认得县尉”李西陵道,“县尉不认得我?”
李瑕沉默了一会
李西陵忽然道:“我祖籍四川威州,早年随父入临安府,后因与谢方叔谢相公同乡,入其府为幕直至你扳倒谢相公,我得罪丁大全,被逐出临安,欲返故乡,川西却已沦陷于蒙军之手,遂到鱼秋山寻郝道长,不想又被县尉扣下”
“是吗?”李瑕问道:“故乡沦陷?谢方叔又去了何处?”
“谢相去了江西隐居,我不愿去,人生地不熟”
“你与郝道长如何相识?”
“谢相公在临安时,曾与当代天师观妙先生有故交……”
李瑕似信非信,又问道:“你想做什么?”
“想为县尉做事?”
“为何?”
“谋条生计”李西陵道,“县尉若不信我,继续派人盯着我便是”
“有句话叫‘疑人不用’”
“不急,县尉往后或可信我”李西陵笑了笑,道:“我妻子、儿子如今正在叙州,县尉可否派人去接过来?”
“你有儿子?”
“是,比县尉稍长两岁,颇有文才,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一场谈话之后,李瑕反而对李西陵的身份有些不确定
但再有疑惑,也只能等派人到叙州接了他妻儿,或许会有答案吧
是夜,郝修阳支着耳朵听了一会,确认屋外没人了,问道:“拿了个假身份出来,也不怕这小子给你拆穿了?”
“试探”李西陵道,“他今日没能拆穿”
“看来他是真不认得你了?”
“是啊,先查清楚吧……”
感谢“色如多”的打赏,成为了新书的盟主,加更一章以表感激,色如多也是老书的盟主,是一路走来的老朋友,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