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有打这种小规模的仗了,长槊也没练得熟练
马蹄缓缓加速,绕过一个个篝火
前方,已能看到杀过来的蒙古汉军,盔甲各异,有汪直臣麾下陇西精锐,有长安驻军,有廉希宪身边的死士……
这些人没有列阵,他们的目标是夺帅,杀李瑕
“别分子将打衙头!”
蒙古汉军已分散开,从各个方向杀入营中
他们连李瑕都不认得
李瑕已到他们面前
长槊直刺,李瑕用的依旧是刺,他练了太久,最擅长的就是刺,只是策马兼换了长兵器,需要配合马术,还要有更强的臂力,需要用身体夹住长槊
“噗!”
闪电般刺出,长槊贯穿一名士卒
李瑕收槊,另一手勒住缰绳,马匹一拐,向两边冲去,同时横起长槊
“噗”
侧刺,杀一人
血泼在马腹上,马匹犹在前向,长槊又刺
“噗……”
长兵器,移动速度也快,李瑕与敌兵甫一照面便连杀三人
这并非蒙古骑兵那种迂回、袭扰的骑射打法,是突骑兵的打法
汉唐骑兵“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注重的便是一个“快”字
这是持刀杀来的蒙古汉军没想到的,他们本应冲进营帐杀李瑕,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骑兵
而李瑕身后,步卒已列阵杀来
“杀啊!”
终于,蒙古汉军中有人大吼道:“那就是李瑕!杀了他!”
蒙古汉军开始向这边聚集……
李瑕不惧,踢了马腹,继续保持着移动,避免被箭矢射中面门
马匹成了他的步伐,带他保持着节奏
然后一槊又一槊地刺出去
“李瑕!受死!”
有蒙古汉军校将大叫着冲上来
李瑕不理会,策马辗转,像是在调动着敌兵,在他身侧,宋军的长矛枪冲上来,将那追赶他的敌军校将捅成烂泥
“杀李瑕!”
终于,大营中近四百蒙古汉军与近两百宋军已越聚越密……
号角声又起
“杀啊!”
脚步声响起,夜色中,林子已带着三百宋军列阵,由南面徐徐包围过来……
李瑕就没真让他们去偷袭华山
没有必要
在他攻下潼关之前,廉希宪必定会下山偷袭,这是注定的了,李瑕根本就不需要偷袭
从汪良臣擅入祁山道被伏,很多事就已经是注定的了……
夜色更深,宋军已完成了包围
李瑕大汗淋漓,却像是将这小小的战斗当作练习
他身边已聚集了五十余骑
“杀穿他们!”
骑兵毫不犹豫冲向敌阵
这是在夜色中,蒙古汉军的阵线并不密集,且是从华山上奔袭而来,未能携带太多重武器,又被包围,混乱中士卒都想往不同的方向逃
五十余骑撞入敌阵,长槊与长枪刺出,血迹翻涌
如长椎突破布袋,他们径直将蒙古汉军的队列分开……
这一战虽小,却是宋军少有的以骑兵破蒙古步军
世事有时总显得荒诞
终于,随着宋军的包围,蒙古汉军被击散开来
一支五十余人的蒙古汉军溃部突围而出,却不敢迎战南面包围而来的三百宋军,走投无路,只好向大营的东北隅逃去
李瑕亲自领着骑兵绕过一座座帐篷,正挡在这些溃军面前,包围了过去
“廉希宪!你可愿降我?!”
随着李瑕的喝问,宋军的杀戮却犹未停下
那数十蒙古汉军走投无路,已有人用篝火点燃帐篷,试图制造混乱突围
许久,才听敌军中有人大喊
“李瑕!我虽未能杀你,已竭力挽回关陇之败,无愧于陛下!”
“活捉他!”
李瑕目光看去,找到了喊话那人的身影,正在冲向大火熊熊的帐篷
“李瑕!张柔之女死于你手!我已杜绝你与张氏勾结之可能,足赎我之罪!”
李瑕愣了愣,目光落处,只见廉希宪已冲进了烈火之中
他没再让人去拦,只默默看着大火一点点吞噬廉希宪……
“不信”
良久,李瑕摇了摇头,低声自语了一句
他根本不相信张文静就在莲屏观
张弘道的信被烧掉了一半……但根本没必要烧信,有太多别的办法把信完完整整送出来,除非,张弘道的信上提及了张文静真正的路线
而且,若张文静在廉希宪手上,那廉希宪就不该是这般利用了
李瑕一直说这是假的,说廉希宪只有那一封信
他还说,他很清醒,追查这个线索不仅是为了追查张文静,也是为了反制廉希宪
刘元振、林子都不肯相信李瑕这些话,但李瑕确实坚信着自己的判断
清醒,所以他能赢
……
“大帅,找到张家女郎了”
天晚时,林子上前禀报了一句,又道:“莲屏观起了大火,我们的人上山正好救出张家女郎”
“大火?”
李瑕心中虽不信,却还是大步出了营
远远的,有一名女子在婢子的拥簇下往这边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李瑕是有期待的,但到最后,他却只是摇了摇头
果然
“那是谁?”
“不是张家女郎吗?”
李瑕叹息一声,道:“都和你说过了,廉希宪就只有那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