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这样子,江春也看到了,让其写信先安抚李瑕不难
拖一拖也好
贾似道一直有个猜测,李瑕既言要招刘黑马归附,依其人风格,只怕已得关中而不报,待封王之后再得寸进尺
至于关中如何,也无甚好说
待忽必烈回过头来,必定先攻关中,到时李瑕能守住再说吧
蒙古使节郝经如今便在贾似道手上,他对局势自有见解
接下来两三年,是积蓄国力的关键时刻,李瑕不可能比得过蒙古,以及扫除积弊之后的大宋……
想着这些,轿子落地,贾似道才掀帘出来,却见龟鹤蒲上前,有些欲言又止之色
“说”
“阿郎,这……”
“让你说”
龟鹤蒲终是不敢说,只是悄声道:“请阿郎随小人往梅楼一看”
……
透过窗缝看去,贾似道微微一愣
只见李慧娘坐在花木间,低着头,眼中满是惆怅,一名年少英俊的府中仆役正跪坐在她面前低语着什么
李慧娘时悲时笑,轻轻推了他一把,背过身去摇头,须臾又不舍地回过头……
贾似道闭上眼,已不想再看
“阿郎?”
“处置了”
龟鹤莆听得这淡淡一声吩咐,低头应了,再抬头,却见贾似道已然走远
他忽感到阿郎位极人臣之后,反不如以前过得快活了
以往府里有姬妾与门阁相好,也曾哈哈一笑就放了
想这些也没用,龟鹤莆招过几个下人,低声嘱咐了两句
是夜
“噗”
“噗”
两具绑着石头的尸体沉入西湖……
几日后
临安市井茶馆中那些颂赞鄂州之捷,或宣扬陇西、大理收复之战的说书渐渐没人听了
更让城中百姓感兴趣的是近日广为流传的关于相府的一桩风流韵事
“可贾平章、李节帅不都是大宋的英雄人物?我昨日还听……”
“还有甚好听的?一个是外藩,一个是奸相,这次是沆瀣一气了”
“不会吧,战功……”
“说来说去便是那些,有甚意思?我倒是听说一桩秘闻,附耳过来”
“……”
“那李慧娘遭老贼劫掳,陷魔窟、伴虎狼,却未忘辱身与杀父之仇,二月时在西湖巧遇裴郎君,不过是赞了三两句……”
“忒狠毒了”
“老贼心如蛇蝎,天良尽丧……”
枢密院
“李逆之祸,自程元凤当朝而极,暂且容忍,虚以王爵委之便是待我整顿弊政,抽出手来,以川蜀贫瘠之地,岂能与整个富庶大宋相抗?故而,公田法方为……”
贾似道话到一半,见廖莹中匆匆进来,抬了抬手,起身出了大堂,转进后堂密议
“平章公,已查了谣言来源”
“叶梦鼎?”
“并非叶梦鼎,他近日忙着辞官,已三次上书”
“还有谁?”
贾似道问过之后,许久未得廖莹中回答,抬起头,道:“李瑕不至于这么下作,还能是谁?”
廖莹中迟疑着,沉吟道:“此番,不似某人手笔,倒像是自发传开的,城中太多书生主动编排短短几日,已传至两浙,恐怕是堵不住了……”
贾似道像是愣了一下
“为何?就因为我加封李逆?”
“恐怕不是”廖莹中顿了顿,还是低声道:“恐是冲着公田法来的”
贾似道脸色愈发阴沉
“平章公,还有一事”
“说”
“吕文德来信,提及他早年间曾投靠谢方叔一事,称愿为谢方叔代罪……”
“这才几日?他竟已得到消息了?”
“必是遣人在观测朝中动向,他这次,怕是想向平章公表示……不肯攻三峡入蜀”
贾似道藏在袖中的手已有些抖
“平章公,公田法是否缓一缓,先解决了李逆……”
“不,不,反而该尽快行公田法,李瑕敢与我为敌也就罢了,那些倚仗着我才得安生的碌碌之辈,算什么东西?”
“那李逆之事?”
贾似道愈感压力,踱了两步,道:“本想再拖一拖,未想到如今朝中群邪乱政,反倒是我们拖不住了告诉江春,他也该出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