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东郡,蒙逊领东郡边军,如果是扶苏的安排,蒙逊十有八九知晓此事,凭借曾有的情分,保住张蓁的命应该不难
荆月毫无反应
秦怀之顿了顿,决定软的不行来硬的,试图用律法震慑对方:“我告诉你,我是皇帝的宠臣,依大秦律,私囚朝廷命官,以告而诛之,伤及性命者,要夷三族…不…是九族!”
话语将落,那柄鹤羽扇骤然定格在空中
荆月冷冷盯着秦怀之,俯下身来,面容暴露在摇曳的磷火与火把交织的光线下,秦怀之这次看得非常清晰
她的美像一朵淬了毒的昙花
肤色很白,是那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如同薄胎白瓷,衬得额间那枚六芒星花钿愈发诡艳眉形细长如剑,斜飞入鬓,眉峰微挑,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审视
低头时,发间垂下的金步摇玉珠几乎触到秦怀之的鼻尖,并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冷香
下一秒,荆月朱唇轻启,吐出的却是无情的讥讽,“呵,没想到韩非子的高徒,死到临头时,也只会搬出律令唬人…”
她刻意拖长了尾音,那对寒星似的眸子如针般刺向秦怀之:“没想到你竟这般色厉内荏,胆小如鼠,连一个女子都不及,真是一个无用的小…男…人!”
当下,秦怀之的年纪确实不大,刚过弱冠,不及而立,却也成年,被一个漂亮女人轻蔑地说成“小男人”,可以算是极尽羞辱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两名身形魁梧的蒙面甲士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走了进来,像扔破麻袋般将其掼在冰冷的地面上
秦怀之瞳孔猛地收缩
那血肉模糊的轮廓,分明就是跟随他前来东郡的属吏黄诚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黄诚的脖颈诡异地扭曲着,裸露的皮肤上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诡异的青铜锈斑
“御史…救我!”黄诚的意识尚存,看到秦怀之,想要爬过去,却因为肢体的快速僵硬而难以移动
张蓁在旁怒视荆月:“你们…过于歹毒了!”
“歹毒?”
荆月不屑一笑,用羽扇优雅地拂了拂衣袖,仿佛要掸去什么不洁之物转身欲走时,绛色裙裾如同流淌的血河,悄然扫过地上蜿蜒的暗红痕迹,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判决,在地牢中回荡
“懒得动手,免得脏了我的衣袍,你俩就安心待着吧,天亮前,你们也会变成这样”说话间,她微微侧首,那张苍白而艳丽的面孔在光影分割下显得格外诡谲:“毕竟,骊山地宫里…还缺几尊上好的“活人鼎”呢”
荆月那如同淬毒寒冰的话语在地牢中回荡,绛色的身影随着摇曳的火光消失在甬道尽头,只留下绝望和青铜锈斑的诡异气息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
秦怀之重重跌坐在冰冷的稻草上,镣铐的寒意刺入骨髓
他看着地上正逐渐被青铜吞噬的黄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和愤怒交织,几乎要将周身的神经撕裂
“扶苏…”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你为何…”
秦怀之见过扶苏,那是一个英武之中不失文雅的男人,在以往的接触中,他一度认为如果扶苏有一天继承帝位,应该会是一位贤德的好君王,秦朝会好好的继续下去,不至于那么短命
没想到,扶苏竟然狠毒至此
不过,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有一丝微弱的疑虑如同风中残烛,这样阴狠毒辣、灭绝人性的手段,真是那个翩翩君子所为吗?
如果不是,“骊山徒”的刻记,指向扶苏的线索…又该如何解释?
他又是从哪里得到这种邪术呢?